夜色如墨,与裴濯漆黑的眸子别无二致。
李舒意的眼睛却是亮晶晶的,他嚷道:“没什么区别。”
“你掐我做什么?”李舒意反扣住阿湛的手腕,“你可看见我摔的啊。”
阿湛气得发抖,想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却又不敢太过使力,怕伤着李舒意。后者自顾自地说着,小心地抬眼望着裴濯。
半晌,一只手落在了他的脑袋上,轻轻揉了一下。
“……抱歉。”裴濯的张了张口,只吐出了两个字。
“表哥为何要道歉?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很聪明?”李舒意嬉皮笑脸,声音放轻了些,只让裴濯和阿湛听见,“只不过,我现在有点后悔——还不如当着陛下的面跳,不然他们还得来查我这腿是不是真断了。”
“陛下无妻无子,朝中各派近来皆有荐储君人选,你怕陛下猜忌。”裴濯轻声道。
李舒意索性不再掩饰,笑道:“让我来帝都,不就是怀疑我么?可能他早就怀疑老头子,碍于多年情面一直忍着。”
“说实话,表哥,我真的对那个位置一点兴趣都没有,”少年人懒洋洋地靠在阿湛身上,“可禁不住有人要替我感兴趣。不过呢,怎么着静王殿下都该排在我前面罢?可他有陛下宠爱,而我……就害怕极了。”
他话说得轻巧,真假掺半。裴濯却听出了那不符合他年纪的思虑:“静王他……”
李舒意打断了裴濯:“表哥,静王当年,不会是和我今日一样吧?”
裴濯闻言,眼神一动。
“我开玩笑呢。”李舒意傻笑了一声,忽觉头上的手离开了,这才正了神色。
前院里,夜风吹起了湿润的露水。
“表哥,你既知道了我的秘密,那你也该告诉我一件事,”李舒意被阿湛瞥了一眼,“我可不是得寸进尺。”
“说出来的事,就不是秘密了。”裴濯平静道。
李舒意却没在意他说的,只径自道:“我们这一家子都是病人。阿湛不会说话,我断了腿,而表哥……”
他刻意顿了顿,凝视着裴濯的眼睛:“在记川楼时,我曾告诉过表哥,我无意之中读到过一种奇症。忘了说,那病名为‘沸雪症’。奇怪的地方是,这病不会凭空而来,而是一种毒药的后遗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