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欣张眼之间,思绪若大江入东海,淡定说道:“李捕头,你又何必含沙射影诋毁我杨欣呢?本公子可正告你了:本公子虽然看好张锋张太守,但是上次吴忠那厮封了本公子的盐铺,此仇不报非君子。本公子送两个重伤的随从回老王镖局之际,已经捎书与了少主。本公子要从京城带更多的镖师前来。本公子心意已决,幽嫣谷外潘家旧府,本公子还要强买下它,……”
李声速听杨欣这样说来,一时气头也减了许多,毕竟像吴忠这样的步军校尉,早晚都会成为孟婆郡乡民的敌人。敌人的敌人,或许还能做一回朋友。
只不过,像杨欣这样熟悉的陌生人“朋友”,实在也是一把双刃剑,就似那盆景中的朵朵玫瑰:好看,但也扎手。
李声速一时好似明白了杨欣的言外之意,故而低沉说道:“呵呵,杨公子,莫非你要做孟婆郡第二个张锋?只可惜你这一个外来户,孟婆郡‘张杨费吴’四家大户,也轮不到你、也容不得你!”
“‘张杨费吴’,‘张杨费吴’,杨公子也姓杨,莫非杨公子要?”
“……”
杨欣捉紧了青色纸扇,急忙打断了李声速的话茬子,旋即笑道:“哈哈,哈哈,本公子可什么都没有说过。李捕头倘若说错了话,那就是实实在在的诽谤!诽谤朝廷官员,那是一定有罪的!”
李声速一向光明磊落,见不得揣着明白装糊涂,反唇相讥道:“杨公子,昊昊苍天,众人之口,你如何堵得?防民之口,难道你还要学周厉王姬胡不成?”
作为读书人的杨欣,怎么不明白周厉王姬胡的“国人暴动”,那就是世家宗族明目张胆的一场阴谋。
只不过,这一句话从李声速反唇相讥的口吻中说出来,实在拔凉了涌泉穴到百会穴。春风、春雨还未来,这会儿却是心凉透顶!
杨欣也没给李声速好脸色,旋即冷若冰霜道;“李捕头,你我相识本就一场缘分。如今‘道不同、不相为谋’,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李声速不假思索的打断了杨欣的话语,也是冷若冰霜的回道:“杨公子,正合我意。如此甚好,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杨欣扭头往过道重重一击唾沫星子,喷在地上就是一朵硕大的梅花花瓣,之后厉声大呼道:“呸,不识抬举,……”
李声速也不甘示弱,翻手之间腰刀“咚”的一声矗在了桌上,厉声大喝道:“哼,以文乱法,……”
就在这一个时候,一阵绣鞋碎步急促之际,半老徐娘闻了吵闹声匆匆奔了出来,轻声细语道:“两位客官呐,杨公子稍安勿躁!李捕头也稍安勿躁!来客缘斋者,俱是众生平等,饿了肚子都要叫菜吃饭的。今儿,大年初三还没‘开堰’,也别让客缘斋触了霉头、错了大运!”
“两位客官,你们都知道客缘斋的招牌,也都写的明白:来去都是客,自然客随主便;聚散都是缘,自然随遇而安。至于‘斋‘嘛,斋者,文而也!客缘斋,也就是老娘我一个人讲理的地方。”
“两位客官请给老娘一次薄面,倘若还有绕不过去的争执,出了客缘斋屋檐下一寸,便与我老娘没有半点儿关系。如今两位还在客缘斋内,一切都得老娘说了算!”
半老徐娘言语之间,兰花指突然一插腰,眼神之中尽是万丈深渊那般狡黠的平静。旋即又用甜美的声音缓缓问道:“两位客官,眼下,可还有一丝一毫的异议?……”
李声速见半老徐娘这一个伶俐的架势,那可就是要使了波音功的架势。先前为了杨恩那厮中一次波音功,如今可不能为了无端口舌之争再中一次波音功。旋即捉了腰刀抱拳缓缓笑道:“掌柜的,怎么可能会有一丝一毫的异议?没有异议,一点儿异议也不会有。你是孟婆郡万人敬仰的活菩萨,就是我李声速忘爹忘娘忘妻儿,也不敢忘记了掌柜的。今日还有公务在身,那就先行一步了。待来日寻了机会,领了县衙差役来照顾照顾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