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政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姜凌不疾不徐,“这宫廷大内的起居注,每一次记录,都要内侍官盖章的,可是,李侍郎,你看看你这内侍章,如何看起来有些奇怪?”
李泽政接过翻了翻,诘问道,“哪里奇怪?这内侍章不都长得这个样子?”
姜凌冲他摆摆手,“非也。是近二十年,内侍章才长这个样子。”
他微微一笑,道,“武德三年,崇文殿失火,虽无人员财产伤亡,然,有两枚印章在大火慌乱抢救时落地,受了损伤,一枚是尚宫局的,另一枚,就是这内侍房的。内侍房这枚,在左下角有个细小缺口,因为不明显,也不影响用,便没有刻新的。苏邈出生在武德二年,内侍官记录文姬案卷时,是崇文殿失火之前,按理,那时的印章应当是完整无缺的,而不是如你这般,在左下角有一个细小裂缝。这个假,李侍郎做的不用心啊。”
李泽政脸色白了白,他只是个外臣,陈年往事的深宫细节怎么会知道?这算是让姜凌抓住了个死把柄。
姜凌冷笑着,从怀中掏出另一本册子甩在李泽政面前,掷地有声道,“这本,才是当年的案卷!圣上身世,毫无疑问。若不信,三司尽可来查!”
经查证,李泽政手中案卷,果系作假,顺藤摸瓜追查下去,发现两个人证也是重金收买作的伪证,于是,天子大怒,直接在金顶山就将李泽政下了大狱,牵连出涉案官员大小七八人,礼部,吏部均有牵扯。
再听闻,当天夜里夏太后因为舟车劳顿,下午又见证了如此大的一场风波,人体力不支,中暑昏了过去直接。夏太后的贴身丫鬟要下金顶山回皇宫给太后请太医,被皇城禁卫军拦住,发现身上夹带信件,竟是延邀骠骑将军回援京都。
私下勾结将领,与将军无召回京,都是重罪。
有了这封信为铁证,姜羽直接领了三千近侍,将夏太后软禁。
经此一变,夏太后一派势力受到重创,再之后,一场风波迅速席卷了整个君息官场,部分岗位的重要官员来了场大换血,经历大半月,皇庙风波的余韵,才终是平息。
姜羽忌惮夏之言手中的骠骑营兵力,怕对方狗急跳墙,便也不好将事情做得太绝,只是关押了夏太后。并没有伤其性命。
但这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一场莫大的胜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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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事变能够如此顺利,多亏了薛昌之心细和姜羽的远见。
祭天礼半月前,有两个修史小官前去档案馆查前朝文。修史小官仅八品,不仅不起眼,还人微言轻,并不分属任何派系,而且史官查阅文献天经地义,本没有任何疑点。若是此事落在旁人手上,可能就过去了。
然而,那天恰巧薛昌之也因为需要查阅文献去了档案馆。特殊时期,越是这样顺理成章的事情,越不敢让人掉以轻心,薛昌之出于谨慎,让手下人暗中调取了那日两人在文案档中翻阅了哪些史册,手下呈回来的名单道,两人除翻阅了十几本史册中,还查阅了一本前朝掖庭档案。
以薛昌之狐狸般敏锐的嗅觉,隐约觉得事情或许有些蹊跷,当即将这事同姜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