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江凝也才抬起头,眉目含笑,大言不惭:“兰泽亲亲就不疼了。”
裴濯欲言又止地顿了一下,试图把手抽出来,却没能成功。反而被扣得更紧了。
江凝也垂眸,只见渐渐淡去的天色落在交叠的双手上,像盈着一抹温柔的光束。
他想留住这抹光束。
手背靠近了唇边,春风如酒,沁着清香。
然而,唇角碰触到之前——
“殿下,小裴公子,宁安春叶煮好了。”皎皎的声音打破安静的天地。
脚步声蓦然停在了月门处,皎皎呆了一瞬,立刻背过脸去:“茶、茶水凉了,我再去烧一壶。”
裴濯清咳了一声,耳尖红了。顺势抽回了手,拉开了几步距离。
暮光裹着粉色的流云落在了屋檐上,枝头新绿在轻风中微微摇晃。
江凝也倚靠在朱红的廊柱上,懒散地捏起了衣袖上的一片叶子。透过那片叶子的轮廓,他看见裴濯也坐了下来,静静地望着天边红云。
良久,江凝也盯着他的侧脸道:“我听闻,晁晔明日就要被凌迟处死,真是大快人心。”
在祭神台上行刑,当着天下人的面。
“龙神殿为恶多年,他死不足惜。”裴濯声音平淡,神色泛起一丝恍惚。
江凝也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叹息道:“若非皇兄将他的罪状公诸于世,又有几人会知道,丰殷三十三年的那场三州之乱,除了就地集结的反叛乱党,竟然还有龙神殿的大祭司牵涉其中。”
裴濯望着那飘忽的流云,沉默了起来。
那一年,越、并、楚三州之夏都湮没在了叛军突起肆虐的血水之中。数万人的尸骨堆成了山,染红了数万里的云水河。
哪怕叛军最终被全数歼灭,也不足以平息深重的怨恨。
二十一年后,曾被叛军俘于山月关的帝王定了晁晔一个谋逆罪,称他曾与乱党勾结,还谋刺皇帝,挫骨扬灰都不足以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