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盖亚生物的演化,并不存在事实上的“撤回重选”能力,现存的所有生命体,其分子层面的结构都极其相似,哪怕介于生命与非生命之间的病毒,也主要以rna的形式保存其内在信息。
    另一方面,更直白的道理则是,倘若dna长链的稳定性大大提升,
    突变发生的频率,则随之骤降。
    这第二方面的理由,看起来,无非是在说:
    “倘若dna的稳定性超乎寻常,那么,今天盖亚表面的生命必然很原始,也许还要过上百亿、上千亿年,才能演化出人类”。
    但实际则不然,须知生命的演化,本质上,完全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残酷竞争,考虑到突变的频率,以及突变对个体环境适应性的影响,任何化学稳定性远胜dna的遗传物质,即便在演化中偶然出现,
    也必然因其掌控的物种,演化太慢,跟不上环境的变迁,而最终在残酷竞争中消亡。
    漫长的演化,冷酷无情的自然选择,塑造出盖亚生物圈的每一个物种,其中,当然也包括人类,而所有这些物种的遗传信息,
    无一例外,全都以dna/rna为载体。
    但,这当然不等于说,只有dna/rna这样的双螺旋长链,才能担当遗传信息载体的职责。
    在旧时代末年,对dna,研究不断深入,一边试图探寻现存物种的奥秘,同时,也有一些相对而言非主流的研究,在认真探讨另外的可能性,即,以其他更稳定、更不易突变的大分子结构,组建完全崭新的生命。
    这方面的工作,在第三次盖亚大战后的世界,一度被管理员打入冷宫。
    在“永不下车”的目标面前,血肉之躯,触碰到的希望极其渺茫,对此,管理员们全都看得明白,自然吝于投入资源。
    直到西历1509年,盖亚净土建立,在确立净土文明的未来方略之前,方然也好,研究机构的白大褂们也好,都不确定这样的技术,是否“真正有用”,毕竟要追寻永生,路,是明摆着,再长久的血肉之躯,
    也绝对无法一直捱到无限远的未来。
    摆脱身体的禁锢,才能永生,既然身体只是暂时的、必将丢弃的居所,其设计寿命,也就没有花费时间去大费周折的必要。
    待到后来,确定了一条“重返现实”的路,“抑制突变的体质”就更没有研究的必要。
    身体,血肉之躯,对人类而言曾极其宝贵,只有照顾好这些软弱、脆弱而终将衰败的血肉,才能将栖居其中的意识,暂时苟活,
    否则,就将掉到车外,被无尽的黑暗永远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