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让出了中馈,周氏刚接手,各种忙碌,每天都要看账本见管事,几乎都没能单独和自己的几个孩子说说话。三夫人只知道周氏以前流落北方,在穷乡僻壤里生活了十几年,肯定小家子气。可她忘了,周氏也是出身世家嫡女,纵然曾经落魄,却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周氏虽生下来就没了生母,但那时候老太君还在,从小把她带在身边抚养长大,在她被赐婚后就教她主持中馈。下嫁给季青后,许多东西也用不上,艰苦的岁月固然淡漠了曾经的记忆。可在登县的时候,女儿开店挣钱,她在家里打理上下,再加上有孔妈妈这个公府里出来的老嬷嬷从旁提点,曾经学过的那些东西,渐渐的在脑海里复苏。回京后,她也时常见程氏料理中馈,训话下人等等,哪里还有什么不会的?
顶多就是换了新环境,需要慢慢熟悉罢了。
萧老夫人是个好婆婆,特意派了身边得力的老嬷嬷给她使唤。三夫人得知后,又免不了在背地里说闲话。当初她掌中馈的时候,老夫人可没这么体贴。但她又忘了,她独立掌中馈前就已和魏氏一同操持府中内务,早已是做熟了的事儿,何须他人从旁协助?
“娘,府里的采办账务有问题。”
等管事走后,原本在指点妹妹书法的季菀这才来到母亲面前,把厨房采买的账簿翻开,“府里的各项采购都是固定的渠道,厨房食材,四季布料,以及女眷的首饰佩戴等,都是长期固定的那几家采买的。咱们先说厨房的食材。您看,上个月买米一百斗,也就是六百二十五斤。萧府上上下下加上所有仆役也就三百出头,吃得了那么多吗?其次,这米的价格也有问题。”
她指着账簿,“我自己开店的,一早就派人去市场上了解过物价。虽说食材是从庄子上运来的,价格便宜些。但我有问过庄头,卖到市场上的大米,是二十文一斗。一百斗,也就是二两银子。可管事交上来的账簿上写着,大米足足花了十两银子,是原价格的五倍。”
周氏微微蹙眉。
“不止如此。”季菀继续说“鸡鸭鱼肉的价格,也有问题。菜市场上一只鸡最多卖到五十文,肉十五文一斤,鸡蛋十文钱一斤,鱼是十二文。可您看看这账本,一百斤肉三两银子,一斤肉也就是三十文。五十斤鸡蛋一两银子,算下来一斤鸡蛋就是二十文,都比原价格足足高了一倍。还有其他的,我就不一一给您举例了。但就单从厨房的采买上看,每天都有人从中抽取一半的油水。一个月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还有其他用度,比如说绸缎衣料。”
她又翻开另一本账簿,“非烟他们家有绸缎庄,京城大部分权贵世家都在他们家的绸缎庄采买布匹。我曾经问过她具体价格,细绵绸一匹是三两,绵绫一匹五两,生绢二两,麻布一匹一两。可您看这账本,绵绸三十匹一百五十两,一匹布也就是五两。这可比市场价高了整整二两银子。至于其他收拾鞋面等,全都比市场价高出许多。除了厨房每日都要采买新鲜食材,衣服这些都是一个季度做一次,所以每次采买数量相当大大,单看总额,不明细节的,是发现不了其中的猫腻的。”
周氏红唇已抿成了一条直线。
“娘。”季菀神色凝重,“府上的所有花销都比实际上的至少高出了一倍,也就是说每个月至少有一千多两银子被人贪墨。至于是采办的管事贪了,还是其他…就得好好查查了。”
他们家是从苦日子走过来的,对于菜米油盐的价格,季菀最是清楚不过。那么大的数额,她可不信全部都是底下的人贪走的。除了那些管事,还有谁最可疑?
答案呼之欲出。
曾经掌管中馈的三夫人!
“娘,这事儿得报给祖母知道,否则以后查出来了,这笔账得赖在您头上。”
三夫人这些年从中馈抽走多少油水,怕是只有她自己才清楚。底下的人拿了好处,自然也会帮她隐瞒。
至于萧家那些铺面庄子的收成,三夫人怕是也没少贪。
如今母亲掌中馈,那些管事的都是跟着三夫人多年的心腹,免不了阳奉阴违。以后那些花销,还是从公中出,剩余的部分,也会一起进了三夫人的腰包。主仆分赃,日后事发,这笔贪墨款,则全都落在了母亲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