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沉的天空下,一名裹着长裙,戴着医用口罩的中年妇女走进了交横错杂的城中村里,四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堆满了垃圾,苍蝇蚊虫发出吵闹的鸣叫声,像是在宣示着这片领土的主权。
妇女手里提着一些速食品,以及几件看起来像是在路边摊上购买的蹩脚西装,踏着污脏的水泥地,任由出来觅食的老鼠踩着脚板一闪而过,她轻皱着眉头拐进了一道小巷子。
她掏出钥匙,打开了生锈了的铁门,“嘎吱”一声,头顶的灰尘都被震下来了些许,同时里头传来了一道微弱的男声——
“玲玲,你回来了?”
“嗯。”
妇女轻轻嗯了一声,把手里的东西交给眼前这个在不久前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的男人,与他一同走进了这个脏乱臭的院子里。
好在这栋出租屋比他们年轻时居住的要宽敞,恰好妇女又是一个喜好动手和爱洁癖的女人,各个角落都被打理的一尘不染,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穷苦但幸福的地方。
昏黄的灯泡照亮了整个客厅,男人把袋子里的速食品拿出来摆在了桌上,望了一眼那纯色的西装,笑问道:“买给我的?”
翟玲玲微微点了点头,把头发重新盘起来,并摘下了口罩,说道:“便宜的嘞,卖衣服的是个小孩,不会讲价,花了两百块就买回来了,你快穿着试试看,我按照你的体型估算着买的,肯定不会有多大差别。”
男人眼角有些湿润,他捧着翟玲玲这张苍老的面孔,亲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将西装放在了沙发上,轻声道:“委屈你了,又把你连累了。”
男人正是在不久前解散了辛辛苦苦打拼起来的厂子的刘正龙。
翟玲玲拉着他的手坐在身旁,说道:“警察那边查的很严,我让老张托人问了问,你已经上了通缉名单了,幸亏咱们走得早,要是再晚那么半天,这会儿就天人相隔了。”
刘正龙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烟,神色深邃道:“玲玲,要是他们真的找到这里来了,你就躲着不要出来,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你没有必要担当个包庇罪犯的名头,知道吗?”
翟玲玲脸上带着一抹决然,紧紧抓着他的手臂,说道:“这二十几年来,我欠你太多了,我知道你为了我做了很多改变,后面的路我会跟你一起面对,你说服不了我的,阿正。我们的厂子倒闭了,但是我账户里还有翟勇留下的一大笔钱,如果我们能够逃掉,你就听我的,好不好?”
刘正龙一脸愁容地思考着,闪着微弱火星的烟头熄灭了,他颤抖着手,犹豫不决了起来。
翟玲玲低着头,略微有些出神:“我已经想好了,要是能跑,我们就花一大笔钱买个假护照跑到国外去,他们肯定追不过来,咱俩合计一下,后半辈子我再给你生个女儿,儿子也可以,我们一家好好过,什么风浪抗不过去?我知道你的性子,一遇到麻烦就想的特别悲
观,所以你要听我的,我会把我们的后路理的清清楚楚,你刘正龙为了爱我,什么事都做了,难道就不想我给你们刘家传宗接代吗?”
刘正龙霎时间有些哑然,他抬起头,望着这张被岁月侵占了大半生的鹅蛋脸,他颤抖着声音问:“玲玲,你……你说的是真的?你真要给我生个孩子?”
翟玲玲即使人到中年,也有些不好意思的躲了躲,变相承认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