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檀溪四处查探,确定那邋邋遢遢的老和尚是真的走远了,视野里没有了他的身影之后,紧握着张芮囡的手才有放松的趋势,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张芮囡,试图不放过她脸上出现的任何表情变化,他的声音中满是哭腔,带着快要溢出来的绝望。“老师父又跑去喝酒了,他每次喝酒回来都会打无相师父他们,这次方丈住持他们基本把人都带了出去,没有人拦着老师父的情况下,无相师父他们一定会出事的!”
事发突然,张芮囡顺手把张檀溪抱起来往回赶,张檀溪虽然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但是四五岁的孩子个子还是很结实的,他没有注意到他新得到的这位母亲抱起他来却是毫不费力,他一只手勾住张芮囡的后颈,另一只手指向了山叶寺的方向,“母亲我们快去找人来帮忙啊!”张芮囡一边掐诀前行,一边安抚怀中孩子的情绪,“大河不要着急,母亲能够赶得上的,你跟我详细说说情况。”张檀溪首先的反应便是惊愕,挥着小手正想说不行时,余光看到了道路两旁飞快褪去的景色,下意识的捂住了嘴,‘母亲是天上的神仙吗?’脑海中这样的想法略过,但对师父们的担忧压过了这样的想法,颠三倒四的陈述起来,张芮囡并没有对小孩的表达能力有太高的期盼,稍微减缓一点速度开始整理山叶寺的状况。
山叶寺并不是只有张芮囡看到的两个僧人,张芮囡来的时间非常的巧合,正好是寺庙中大部分僧人出门的时间,方丈和住持带走了大多数人,就留了两个僧人在寺中守门。张檀溪口中的老和尚,论辈分来说其实可以算是跟方丈平辈的的存在,但是这位平时就是一副邋邋遢遢的样子,据说他之前是有佛号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之后就不再用了,寺庙中的人称呼他为师兄/师叔之类的,外面的人就基本就叫他老和尚和疯和尚,佛家禁酒禁荤,但这位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日常的生活就是出去瞎逛,闹腾一天后醉醺醺的回来睡大觉。方丈也劝了住持也说了,但这人依旧没有悔改的状态。
而且这个人还会对寺庙中的僧人动手。
用张檀溪的话说,这种事情已经发生好多次了。寺庙中的僧人大多都是从小的时候就呆在山叶寺中,山叶寺就是他们的家。山叶寺因为开支不够的原因,住持和方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带着大部分的人员下山,参加一些小的活动赚取香火钱来维持寺庙周转,这时寺庙里就会留下三两个僧人看守,老和尚在这段时间就会更加的无法无天,喝得更是烂醉如泥,这种状态下就会对寺庙里的僧人动手。
“方丈住持他们都不会管的吗?”前方已经可以隐约看见山叶寺的轮廓,张芮囡也听得差不多了,她对张檀溪问出心里的疑惑,“如果一直对僧人动手的话,不可能没人察觉,他们就眼睁睁的看着这种事情发生吗?”
即将到达目的地,张檀溪反而更加紧张起来,说出的话带着颤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在忍受着,跟住持也说过了,住持只会叹气的跟我们道歉,给我们擦药,因为这样,大家每次下山时留守的人都会轮换,母亲,你说住持他们在想什么呢?为什么不给那人一个教训呢?是因为打不过他吗?”
“母亲也不知道呢。”随口回答张檀溪的问题,正好来到了山叶寺的门前,看着面前的场景张芮囡心里‘啧’了一声。
还是赶来晚了,寺门开着,之前见过的两个僧人此刻嘴角带血倒在庭院之中,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有着被打后浮上的红痕,正在往青紫的方面转变。张芮囡把怀中的张檀溪放下,走到僧人身旁弯腰探测鼻息,人还活着,只是暂时晕了过去,在她转身准备安抚张檀溪时,脑中突然警钟大作,脚下加速来到张檀溪身旁迅速将他带离原地,就在闪开不到一息的时间,地上迅速炸开了一个空洞,浑身酒气的老和尚突然出现,一副醉醺醺的样子,慢悠悠的打了个酒嗝,咂巴嘴感慨可惜了。
张芮囡抱着孩子同老和尚拉开距离,打量着面前人,老和尚身材瘦弱,身上裹着的僧袍破破烂烂,身上臭气熏天,像是喝酒喝上头了,面上带着红光,眼睛半眯着,刚刚睡醒的状态,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像是路边那随处可见的流浪汉。
张芮囡对面前的老和尚却是不敢有丝毫的小看,揽着张檀溪的右手肌肉紧绷着,左手已经做出了掐诀的姿势随时准备做出防御,她能隐约察觉面前的人并不普通,若是真的缠斗起来,怀中的孩子自然而然就成为了负担,再加上之前与那位的约定,要是真的在这里打起来的话,事情会变得非常的麻烦,她后退到相对安全的位置后站定,试图同老和尚交流,“这位师父,我与你无冤无仇,也不曾犯下什么事,为何突然动手?不如放我离去,我不会再踏入这里。”
老和尚晃了晃脑袋,双手抬起拍了拍脸,似乎是在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他把手放下,“嘿嘿”的憨笑了两声,“倒不是什么原因,和尚我做事还需要什么原因吗?”他在说话一半的时候突然动手,“你这女娃也不能说没关系吧,你怀里抱着这个小孩,那不就有关系了?”
张芮囡的心里一沉,本想抱着张檀溪往大门的方向走,但老和尚似乎看穿她的意图,提前改变自己的路线将通往大门的道路堵住,张芮囡皱着眉头,掉头往侧院方向移动,张檀溪扯了下她的衣领,抬起身子凑到她耳边,“母亲,”他的声音因为刻意压低显得有点含糊不清,“去多宝塔。”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多宝塔有东西,有东西可以压制他。”
张芮囡往多宝塔的方向加速,老和尚看着她前往的方向,突然想到了某件事,本来笑嘻嘻的脸色突变,黑的像是锅底,也开始加快自己的速度。
他快,可是张芮囡更快,张芮囡很快来到了多宝塔前,积灰的大门并不是紧闭,微微开着一条缝,张芮囡毫不犹豫的推门进去,飞快扫了一眼屋内,塔内为螺旋梯的设计,而梯子的位置就正好放在屋子的正中央,她来到阶梯前提气向上,绣鞋落在楼梯木板上时,腐朽的木头发出吱呀声,她的速度飞快,几息便是一层,每到一层她就会停顿一下观察四周的环境,奇怪的是塔内无论是第几层都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在哪里?”她问张檀溪,张檀溪紧紧抱着他的脖颈,右手指向塔的正上方,“在最上面。”张芮囡点点头,继续往上攀爬。
在张芮囡开始爬塔时,老和尚就来到了塔前,他停了下来,眼中闪过恐惧,但这抹情绪很快就散去,他咬咬牙,最终还是踏入了塔中。
在老和尚也进入塔中之后,敞开着的门突然关上了,多宝塔微微震动,隐隐有梵音响起,由最底端开始,多宝塔表面的旧色一层层的褪去,显露出来像是刚刚才上色一般的鲜艳,塔身也开始拔高,几息之间,变动停止,多宝塔回到了它那最为巅峰的时刻。
张芮囡在察觉塔的震动时心里就开始有着不好的预感,在她到达第七层,却依旧还有向上的楼梯时,这种预感被放到了最大,如果没记错的话,无相僧人曾说过多宝塔因为年久失修的原因,多宝塔只剩下了六七层,不该再有向上的阶梯,而且大概从到达第四层开始,因为攀爬响起的木板吱呀声消失,塔内也逐渐有东西出现填充空荡的空间,木梯的扶手也逐渐出现鲜艳的彩绘,一瞬间她产生了后退离开的想法,但楼下的气息在逐渐逼近,再加上怀中的张檀溪面上依旧是一副无比肯定的表情,她咬咬牙,再次提速往楼上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