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三十之后,路上的积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陈新带着大军还有阿彪赶着天没亮便一起向乡下进发。很多年以前每次一家人去乡下都是天没亮就出发,步行到渡口坐船,再步行到三岔口赶车,下了车还得再步行好久才能到村里。如今虽然交通发达了,但为了能在下午赶回来所以三人依旧出发的很早。钱海龙由于走亲戚去了因而未能一同前往。在往乡下去的路上,陈新就那天钱海龙跟阿彪发生争执一事做了解释,原来钱海龙几天前跟女朋友通电话时不知怎地就聊到了终身大事上面,虽未免有点过早,但想必也是因为钱海龙用心了。结果那女生就说啦!要娶她可以,但必须得拿出二十万彩礼,还得在她老家市里买两套房,一套自己住,另一套给她爸妈住。除此之外,那女生的弟弟以后如果读大学结婚,她们还需提供相应的资助。而且首先申明,这些都是硬性条件,不得讨价还价,至于其它再另说。

    “我滴个娘来!那丫头是要脸皮多厚才能提出这样的条件。”阿彪咂咂舌头,鄙夷地说道。

    “我猜那丫头一定长得比貂蝉跟西施加起来还漂亮,不然哪有这么大的自信。”大军分析道,转过头又问陈新:“你见过那女生没?是不是长得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哪有那么夸张,也就一般般吧!有点妖媚,反正我不喜欢。”

    “就那还要二十万加两套房,这算下来起码得一百万,把钱海龙卖了也值不了这么多。不过这跟他瞧不起乡下人有啥关系?”阿彪不解地问道。

    “因为那丫头是农村的,所以钱海龙就此认定农村人不好了,那丫头还说她们那的规矩就是这样,她还是他们那十里八乡长得最美的村花,所以这价钱要的一点都不高。”陈新说道。

    “这还不高,这些钱要是去四川或是贵州那边的偏远山区,买一打都够了。”阿彪似乎毛都有点惊炸了。

    “还犯得着去买吗?有那么多钱,估计人家姑娘主动就往你怀里蹦了好不好。”

    “嗯!有道理!”

    “不过站在我的角度,我觉得事情未必如你们想的那么肤浅,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女生根本就不想跟钱海龙好,提出这样的条件也许只是想让人知难而退。”大军细致地分析道。

    听大军这么一说,陈新欣然表示赞同。依据陈新之前的观察,那女生大概率就是拿钱海龙当饭票而已。于是陈新便把钱海龙给人家女生大把花钱还给人家洗内裤的事统统罗列了出来,顺带说了钱海龙自打读大专后的种种锐变,听得大军无比心神向往,大军觉得原来上个大专两百分就够了,这样的野鸡学校女朋友一定很好找,赶明儿他也去参加高考去,七百五十分的卷子,差不多四百分都是选择题,选择题随便闷客观题随便画两笔考两百分该不是问题吧!阿彪一听顿时也无比亢奋,靠,两百分就能录取,那剩下一学期还去读个毛呀!赶紧打工攒学费去,到时候直接参加高考,区区两百分,闭着眼也能考到嘛!

    两人的话令陈新也觉得有些懊恼,早知道自己只能上个大专,上个大专又只要两百分,那高中其实都可以省下不读的,不如当初在家一边自学一边帮父亲干活,三年下来能为家里省不少钱呢!不过转念一想,这三年也不算浪费,不是还认识了小姑娘了吗!那说不定就是未来的媳妇呢!想到这,陈新稍感欣慰,于是打定主意在路过码头镇的时候去下小姑娘家看看,一别半年有余,不知道小姑娘有没有长得更加漂亮呢。

    阿彪自打陈新跟钱海龙离开后,有一次又因为烧水的问题跟房东老头吵了一架,一气之下便搬到学校宿舍住了,因而打死也不愿跟陈新一起去。大军本来是愿意跟陈新一块去的,可听陈新说要看看房东家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也不知是哪根筋受了刺激,说陈新如果是去看相好的那就最好一个人去,带着两电灯泡算啥的呀!还有去了不能空手,得打点礼。陈新一看大军又犯愣了,于是干脆也不让大军去了,到镇上称了几斤水果便独自一人前往。

    小姑娘家倒是半点变化也没有,只可惜小姑娘并不在家,家中只有小姑娘的奶奶一人。奶奶说孙女跟同学一块出去玩了,于是陈新也无心久留,寒暄几句便告辞了。跑到镇上又溜达了几圈也没碰见小姑娘,只好找到大军跟阿彪坐上车向乡下进发。

    三人再次到达那个终点站的小集镇,这一次三人可不会再玩跳车的把戏了。但为了省钱三人依旧决定步行到家。那条通往老家的路依旧坑坑洼洼,路的北边是村庄,南边是条大水沟,时不时就能看到年轻的妇女在洗衣服,赤着手棒槌敲得哐哐响,总会把大军的目光给吸引了去。再往南便是庄稼地,庄稼地的最南面是一座座相连一起的矿山,最大的那两个山头已经挖空了,巨大无比的空洞看着很是渗人。记得小时候经过这里,那还是郁郁葱葱的青山,山上种满松柏,一到夏季松香的味道飘满整个山岗。

    陈新家所在的村庄紧靠山脚,算是最边缘了。大军在十年前的时候也曾来过一次,那是夏季,骑着一辆三轮车带着陈新和陈新弟弟,只为了弄两口袋西瓜吃。望着眼前的景象,大军喃喃自语:“怎么跟我上一次来见到的不一样了呢?”

    “你上一次来我才念小学三年级,我没记错吧!这都多久啦!怎么可能还一样。”

    “也是,这世界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可是为什么有些东西没有越变越好,反而不如从前了呢?咱且不说那山,被挖的跟狗啃的一样,再看这农村,这杂七杂八的小楼盖的,奇形怪状,外扭斜跨,还不如茅草房好看呢!”

    大军的话也正说到了陈新的心坎,如今这里的确再也没有了曾经的色彩跟味道,过去这里的色彩是单一柔和的,味道是淳朴浓厚的,而如今,色彩杂乱无章,味道犹如一锅加了糖又放了碱的水,其味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