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活也不是每天都那么紧,空闲的时候陈新便跟着大军爸在工地上混。其实大军爸包的工程根本不差人手,而且活也没那么多。但每次陈新来大军爸都会给安排个轻松的岗位,即便放工也一定会把陈新留下。如此就引得队伍里大军家的那几个亲戚心生不满,有时候还故意在陈新背后使坏。直到有一次把陈新给惹得不能再忍了,陈新指着大军的表舅大骂:

    “老子就是磨洋工怎么了,老子我来这就是骗我李大爷钱的,不服气又能把我咋滴!”

    后来打听得知,阿彪之前也没少被这些人欺负,只是阿彪都忍了,但是换做陈新那可不行,因为陈新有不能忍的资本。

    大军在工地上主要负责拉包工用的材料,跟着他老爸干了这么多年也没学会一门大工的手艺,就会出蛮力,所以陈新才会评判大军是个没有上进心的人,这也是大军迄今为止一直找不到女朋友的原因之一。毕竟现在的女人择偶标准早已不同过去,不是光人能吃苦耐劳就行,哪怕没钱但起码要有上进心,至少能让人家看到未来有希望。然而陈新对大军的这些劝告大军都听不进去,不仅听不进去还时常胡言乱语,直到有一天陈新在街上撞见一个学前班时期的同学,然后陈新才发现自己其实跟大军是一样一样的,也是光有吃苦耐劳的精神而没有上进心,根本没有资格去评判大军。

    陈新撞见的这位同学叫做王大鹏,是一个有着比阿彪还要悲惨身世的同龄人。王大鹏的母亲早逝,父亲是个瞎子,读小学那会常见他爸在街头给人家算命,后来不知因为什么过节还把本县一个街痞子开的酒店给砸了,大概也能算得上是本县的一个风云人物。这王大鹏后来比他爸更猛,上初中时因为被班主任羞辱,于是挥刀便把班主任给砍了,据听说是跟早恋有关。就是这么一个成长经历如此坎坷的家伙,后来竟还考上大学读了本科,陈新遇见他时,他正在街头招生,原来人家利用暑假时间拉了几个同学开了个暑期辅导班,自己当了老板呢!

    老同学相遇相谈甚欢。听王大鹏聊了关于自己的诸多成长经历,陈新觉得人家那才叫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自己那点吃苦耐劳的精神根本就不算什么,那根本就不叫努力,只不过是原地踏步而已。

    得向人家学习。

    父亲让陈新开学前去趟乡下看看爷爷,爷爷前些日子因为撵鸡跌了一跤导致行走更加不便。加之本就年老体衰,再无来日方长之说,说不定哪天人走了,眼前的这一面就是最后一面。陈新听罢第二天便一个人赶去了乡下。出发前本想给爷爷买点好吃的,可想到以爷爷目前的状况恐怕也吃不了什么东西,于是陈新决定啥也不买了,跑到银行里换了十张崭新的十元钞票带在了身上。

    陈新觉得自己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略微回报一点爷爷从小给予过自己的那么多关爱,同时也为自己小时候总问爷爷要零花钱,当零花钱得不到满足时便放赖吵闹的行为表达歉意,不过,曾经的那些不孝之举爷爷哪里会记在心上呢!

    陈新在乡下呆了一晚,第二天下午回县城时去了蒋梦婷家一趟,不过这一次蒋梦婷是真的去了姨妈家。家里只有蒋梦婷的爸妈还有小弟弟在家。那个小弟弟长高了很多,但已经记不得陈新是谁了。蒋梦婷的父母都是淳朴厚道的实在人,对陈新的到来很是热情,陪着陈新聊了很多过往,当然也聊到了蒋梦婷。陈新发现蒋梦婷跟她妈长得是贼像,不光长得像,连言行举止的风格都很像。而蒋梦婷的爸则显得木讷憨厚了些,对待闺女的事儿似乎是一种不闻不问的态度,只对儿子亲昵。记得蒋梦婷曾经对自己说她跟她爸几乎从来不说话,就跟陌生人一般,陈新问其原因,蒋梦婷说是因为她爸重男轻女只疼她弟不疼她。再参考蒋梦婷跟弟弟接近十岁的年龄差,陈新猜想搞不好蒋梦婷下面可能有妹妹被遗弃或者送人。

    果然在闲聊之中,蒋梦婷老爸透露自己为了给蒋梦婷生个弟弟其实是为自己生曾丢掉过蒋梦婷的两个妹妹,后来为了躲计划生育还外出打过工,因此在蒋梦婷小的时候基本就没怎么关爱过,这就直接应证了陈新之前对蒋梦婷性格形成的判断。不过重男轻女的情形在那个时代实在太多太多,陈新家也不算例外,这对一个孩童性格的影响会有多大,陈新感触不到,毕竟陈新从小都是跟父母一块长大的,只不过家庭的贫苦对陈新的性格影响很大却是真的。

    离开蒋梦婷家时,蒋梦婷爸带着蒋梦婷弟弟特意把陈新送到了马路口,一直等陈新上了车才离去。这种超乎寻常的热情有理由让陈新怀疑他们是不是已经看穿自己对他们家的闺女有意思,如果是那倒还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从他们对自己的态度上来看,他们对自己是有好感的,如果父母这一关都过了,剩下的也许就没那么难了。这份感情有希望,一定要好好把握。

    杨清给自己带的果真还是猪头肉,但这一次陈新不再独自分享,中午收工便叫上阿彪和钱海龙,还有杨清,四人一起在食堂吃了起来。似乎杨清对于陈新把自己单独带给他的猪头肉毫不在意地拿出来与众人分享稍许有些不悦,但也没有太明显地表现出来。阿彪和钱海龙是肯定不会注意到杨清的表情的,吃肉跟吃馒头一般毫不客气,那一大袋肉几乎都被他两吃光。吃完后钱海龙得意地问众人:

    “你们说,我给晶晶买对戒还是买钻戒?哪个更合适?”

    “当然买钻戒呀!这还用说。”杨清回到道。

    “我觉得还是买对戒好!一人带一个。钻戒好像是结婚那天才让男的给女的带在手上的。”陈新说道。

    “阿彪你说我该买哪个?”钱海龙脸上的表情越发得意。

    “呶!把这个给晶晶带上吧!”阿彪弯下身子捡起地上刚才掉落的易拉罐拉环,一脸认真地递给钱海龙。

    钱海龙一把打掉阿彪手中的拉环,“我觉得新仔说的对,还是先买对戒,不过买一对对戒大概得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