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京,连云坊,离明
胡先生穿着一件灰色的长袍衫衣端坐在柜台后,他手边是一沓已经抄录完成的书本,上面标注了取书人的名字,“岳止戈”
“还真是个好名字。”胡先生赞叹道。
说来也是稀奇,他未与这人有什么交集,甚至是从未与这人谋面,这人却知道他帮人抄书,便拖自己的街坊李五送来了一沓诗文要自己抄一遍。
那些诗文没有记在书卷里,但却注着的都是之前大家的名字,有那追月湖上垂钓十三载的赵子渊,还有那喜好醉酒赋歌的莫夫子......
虽是说有人将这些文人骚客的墨迹记载于书中,但生前不得志,死后万古名。就算是后人再怎么记录寻找,也是难以找的周全。
这人倒也是有些闲情逸致,能把那些不甚明朗的诗文找出记下,胡先生也愈发想要见见让他抄书的究竟是何人。
“师傅,这些书本上写的是莫夫子的诗?我怎记得那《莫夫子文集》上没有这篇诗?”白楚泽翻看着胡先生抄录的书本。
胡先生有自己着整整一间屋子的书阁,上可至仙灵十四州的通文轶事,下至大舜诸地的坊间传说。有阳春白雪文赋诗辞,也有下里巴人俚语俗话。白楚泽这些年没少往那书阁里跑,虽然自己的师傅看起来像是个经营着面具店又不卖的怪店主,可谁知道师傅暗地里又是个藏书万卷的文人呢?
甚至,他的师傅可能还有更厉害的本事,尤其是在浣纱河那次......
白楚泽很聪明地没有提起那天的事情,而胡先生也有意避开不再谈论。谁都有自己的秘密,而且白楚泽也相信胡先生是那种没有恶意的人。
“你是说哪篇诗你没有见过?”胡先生面带笑意,他每次都是这般笑盈盈地与人说话,让人觉得亲切。
“就这个呀。”白楚泽指着自己翻到的那一页,“初雪霜又至,心老故人回。这也不像是莫夫子那般恣意张狂的人能写出来的。”
“恣意张狂?”胡先生哭笑不得。
“是师傅说的恣意张狂。”
“莫夫子前半生确实是恣意张狂,不屑与俗流相融。”胡先生弹了一下白楚泽的额头,“可这人,总要随着时间来改变自己的,人这一生,少年是志,成年是情,而暮年,则是愁。莫夫子志在四方,要名扬天下,甚至要自己探寻那登仙之路。但穷极一生,他才明白刚极必折,所以暮年的莫夫子方才收敛了自己的那份张狂,所写诗篇也是笔调简单,却又深藏愁思。”
“可放眼整个文集,倒是没看到莫夫子这样的诗篇啊。”
“莫夫子老年写的那些没有外传......”
胡先生忽然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