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邦临时改变了方向,摁住张伯伦锁骨上的红痕:“疼吗?”
从指尖传来的震颤显示出答案,薛定邦并不需要张伯伦的回答。但他内心深处,却在莫名期待张伯伦的回答。
“唔……薛先生……”在颤抖的,不仅仅是张伯伦的身体,还有他的声音,“很疼。能轻一些吗?”
张伯伦抬起眼,面带哀求抓住薛定邦手腕。他眼角的泪珠欲落未落,清冷的嗓子染上颤音,睫毛与眼珠一起在颤动。
比起来前田克里斯的妖娆魅惑,张伯伦显得如此安静无害。带给男人的冲动,却一点都不会少。
薛定邦大概也能够猜出来——他身上的那些痕迹,到底是为了什么。
“好。”薛定邦收回手,细心地在他头发上揉搓泡沫,“如果进到你眼睛里面了,你告诉我。”
张伯伦紧抿嘴唇,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薛定邦低头查看一番,确定他没有被泡沫弄一脸,又细心地揉搓起来。
如此细软的头发,很容易弄出大量泡沫,顶在张伯伦头上,像堆了一坨雪花。薛定邦小心地按摩他的头皮,摸到好几处软组织挫伤的地方,鼓囊囊软踏踏的和其他地方都不太一样。每次触碰到头上的包,张伯伦都小心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小动物似的声音。
像是在闷哼,又像是在呜咽。却不敢叫出来,只抓紧自己膝盖上的布料强忍。
这大概是习惯动作,他和前田克里斯在诊所吵架时,他也这样抓着膝盖。
薛定邦手下更加温柔一些,尽量不去弄疼他。
“好了,我们把泡沫洗掉好吗?”薛定邦拿了块干净毛巾,盖住张伯伦的眼睛。自己搬了个浴凳坐在他身边,将他身体放在自己膝盖上,为他冲水,“水温还合适吗?张伯伦。”
“很好,薛先生。”张伯伦开口回答,从毛巾底下渗出水来,“谢谢你,薛先生。”
“张伯伦,你看,就算是住在桥下,我们也有热水。”薛定邦仔细查看过一番,确定不是他把水冲到了张伯伦脸上,“你并不脏,张伯伦。你看,洗一洗,又干干净净。”
“薛先生,这里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桥下’。”张伯伦开口说,他的声调哀伤又绝望,“在拉斯维加斯,还有一千多人居住在真正意义上的‘桥下’,不仅仅是戏谑,他们住在下水道和桥洞里,每天只花费三美元。如果我还有一点希望,我可以住在那里,苟且地活过下半生。”
“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张伯伦。”薛定邦叹了口气,怜悯的目光审视过他的身体,“我并不是指责你的选择错误,只是现在事情还没有糟糕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还有挽救的可能,不是吗?”
张伯伦瘦削的身体,正在薛定邦膝盖上颤抖。他仰着头,喉结上下滚动。随着他的呼吸,他脖子上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也跟着在动。好似这些伤痕,都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挥之不去,去除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