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贵妃唬了一跳:“怎么好端端地就哭上了?快把福晋扶起来。”
琼芸利落地躲过花枝的手,捏着帕子就开始抽泣:“平贝勒是儿臣的天,儿臣本不该说贝勒爷的不是。可是您是儿臣的额娘,儿臣心里有苦,只盼额娘能稍稍疼儿臣一些,容儿臣倾诉一番。贝勒爷性子跳脱爱玩,总是想起一出是一出,他见儿臣后院料理得好,就让儿臣把前院也理一理,可是前院哪里是女人家该插手的地方?儿臣再三推辞,可是贝勒爷不允,甚至不惜把河东狮吼的名号扣到儿臣头上,逼着儿臣唱白脸,他自己再去□□脸安抚人心。贝勒爷本就不喜欢儿臣,儿臣哪里敢拂了他的意呢?求额娘劝一劝贝勒爷,把儿臣的这件差事撤了吧。”
琼芸又是哭又说,一口一个儿臣,一口一个贝勒爷,像只苍蝇一样嗡嗡嗡。庆贵妃听得额头上青筋直跳,不过她也是个人物,一下子就抓住了琼芸话里的错处:“福晋,这话可不能乱说,要知道贝勒爷最喜欢的就是你了,还为你挨过板子呢。既然是贝勒爷让你办的,你便办吧,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本宫还是得嘱咐你一句,有些事不该管的就别管,胃口太大了,吃饭容易噎着。”
琼芸垂着头小声道:“儿臣知错了,多谢额娘教诲。”她把脸上的泪痕拭尽,这才搭着花枝的手站了起来:“不过额娘既然让儿臣把差事担着,儿臣一定好好做,不辜负额娘和贝勒爷的期待。”
琼芸拿帕子擦脸时没什么章法,将脸上的脂粉也擦去了,露出一张惨白之极的脸。
庆贵妃看得皱眉,她本想再敲打琼芸两句,却害怕她真的倒在翊坤宫,那就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于是打发她回去休息。
旁边的掌事宫女道:“这福晋未免也太强势了些,一点亏都不肯吃,但凡您松松口,她就要顺着杆子往上爬。”
庆贵妃叹了口气,拨动着手里的佛珠:“本宫真是小看了她。本以为她只是聪明,却不知是狡猾。若是平贝勒的心再被她笼络了去,只怕日后她就更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
温言细语间,杀机已现。
掌事宫女却劝道:“以老奴看,不必急于这一时。娘娘看看她的身体,莫说是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只怕怀都怀不上,一个无法生下嫡子的福晋,就是再聪明狡猾,又有什么用呢?反倒是这几年,她可以成为娘娘的帮手。很多事,娘娘不便去说,不便去教,都可以借着她的手,去说给贝勒爷听。她又那么聪明,贝勒爷待在她身边,总是能长进几分的。”
“是啊,一个孩子都生不下来的女人,就是再厉害,也如同无根浮萍。”庆贵妃神色黯淡,“若是本宫能生下孩子,又怎么会困于贵妃之位多年而不得进呢。”
掌事宫女惊觉自己说错话,犯了贵妃的忌讳,连忙跪下来请罪。
庆贵妃叫她起来:“你跟着我三十多年了,我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责怪你?你说得对,她现在不是我们的敌人,是帮手。本宫得保着她的命,直到再也不需要她的那一天。”
老太监提着一盏夜灯,在黑暗之中为平贝勒引路。两人沿着偏僻的小道七绕八拐,走进了一座安静的宫殿。
殿里供着一尊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菩萨座下供着一盏佛灯,蒲团上跪着一个女人,三十多岁,岁月风霜已经在她眼角留下稍许痕迹,淡妆素服亦难掩绝色。
听到门口的动静,她转过身,便看见了思念多日的儿子:“启平。”
平贝勒撩袍双膝下跪:“额娘,儿子来看你了。”
王贵人瞬间红了眼眶,她连忙起身将平贝勒扶起来:“又是一年过去了,你可一切都好?”
两人互相扶着在旁边椅子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