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奶奶终于叫停了她放了一早上的歌,江北寒见江晚城对着饭桌蠢蠢欲动就自己去接颜芷。

    江晚城盯着饭桌上的小菜流口水,但仍坚持等颜芷回家。实在等得烦了,他又跑到边上去摇一摇青梅树,捡几个青梅洗干净放在饭桌上摆着看。他那时候不如现在能吃,看着看着疯狂咽口水也就转移了注意力。

    半小时之后,颜芷和江北寒一前一后走进院子。颜芷从编织袋里拿出了一个碗,说是某个拍卖会上拍的艺术家的作品。

    江晚城看着她脱去米色高跟鞋,穿上江北寒从阿姨手里接过的居家拖鞋,然后才把目光移到碗上面,当下就小跑几步去洗手池边上冲洗碗,说是马上就要用来吃饭。由于动作匆忙,他撞上了先前摇晃的那颗梨花树,然后满树梨花纷纷落下,他眼前一黑,似乎是晕了过去。

    记忆断片前雪白的梨花突然变成血红色,颜芷捡起碗的碎片似乎是在抱怨。江晚城努力地去回想,只觉得碗里的晕染是樱桃红。

    那之后,颜芷就不怎么给他带东西了,她开始有目的性地带他出去玩。

    闲着无事的时候会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他守不住好东西,等他皱着小脸面露愧色的时候又吐槽他这时候最像她。

    江晚城觉得自己就像那个碎了的碗,是颜芷可有可无的玩具。也许碎了会心疼几分,但都只是短暂性地一时兴起。

    梦里的画面断断续续地随意切换,雪白的梨花染红之后江晚城似乎又到了普陀山。满山的凤凰花和白梨花争相开放,然后红色的凤凰花一张口就将白梨花吞了个干净,入眼是一片又是一片血色的汁水。

    江晚城从水里游上岸,抱着树干见到一个没有脸的又似乎是蒙着面的女人,但他笃信那人就是颜芷。他问她:“你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面前的女人离他远了一些,而后像笑又像是哭,眼泪混着笑意在脸上成型却又不是颜芷的脸。她说:“时间会变的,人会变的,一切都会变的......”

    江晚城哽咽,一张口嘴里就进了带着腥臭味的汁水,像是混了血腥味的海腥味。他强忍着不适艰难地开口:“就不能一直那样吗?你为什么能这样?我和他不同吗?”。

    颜芷没有犹豫:“是的,你们不同。”

    梦里的江晚城对这个答案一点都不意外,他只是笑,然后问她:“你们什么时候去死啊?。

    然后是满池的血色汁水开始往上冒,江晚城觉得自己生了翅膀,一点一点地飞向天空,在血色汁水淹没颜芷之前他又疯狂往血水里扑。

    颜芷的脸不再是颜芷的脸,先后变成那个男人的脸又变成那个小孩的脸,而后在江晚城冷眼旁观的时候又变成江奶奶的脸、江南天、江展颜以及江北寒的脸,最后在江晚城惊醒的时候定格在李凤鸣脸上,是他挨了一棒的双肩和轻轻咬牙说的那句:“别碰它”。

    “医生,醒了醒了!”

    江南天一百八十分贝的声音匆匆传来,江晚城眼睛一睁一闭又猛地睁开。

    “我朋友呢?”江晚城从床上挣扎着起来又一下子栽倒在回去,满眼空洞着还陷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