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莽哪管他账本子谁抬来,闻言只急问:“俺一时气顶,都忘了管你,你这是咋了?”
廉衡失笑:“跪的。”
草莽又是“啊”了声。
少年缓缓一笑:“无碍。”可说是无碍,却也不轻。四个时辰的长跪促使局部淤阻,致臀腿肌肉酸痛不说,还导致了髋关节滑膜炎,热敷了后半夜,也不见回缓。不在床上躺几天,怕是行动难自如了。
草莽撩起毯子,想探勘情况,廉衡笑阻了汉子,又止了他更多的寻消问息,只道:“算时间,药鬼和怀素前辈,就这两日抵京。二哥你回府让福伯安排下,将瑶倌接去医脸上之伤。至于怀素前辈,烦请他来此处找我。”
施步正应允,却还是固执追问:“药鬼来了,俺叫他先来给你瞧瞧。”
廉衡微笑应之。
草莽抬腿离开,未行五步忽而转身,犹疑好一阵才道:“豆苗,你咋不问你家里情况?”
“但有不利,你自会告知我。”
施步正钝在原地,一时哑口,末了辞气老实朴素,却又分明掺着股指责:“豆苗,俺知道你很聪明。但,我觉得,不管如何聪明,聪明劲都不该使在家人朋友身上。这样很不好,既打伤了亲友的心,还显得你很……”草莽挠头,搜刮合适词汇,以完结他的良箴。
廉衡整了整盖在身上的绒毯,接答:“显得很凉薄。”
施步正铿然点头,再道:“俺觉得即使你能猜到一切,你也该问出来的。”草莽顾自说完,再看眼眼帘低阖的少年,径自离开。
廉衡垂思大半时辰,也不知在想什么。日影一寸寸挪,少年这才回神,令却避一边、形似黑铁塔的夜鹰夜雕挪近,道:“今日起,暗处换两人守着即可。两位大哥,如现今这样,明护就好。想必殿下早有嘱托,二位就不必推拒。”
夜鹰夜雕互视一眼,齐整点头。
想来暗卫,最向往的只有光明。
廉衡:“二位护我三年,廉某甚为感激,无以为报。”
二黑:“不敢。”
少年顿了顿再道:“二位明现,属于暗卫的玄铁鬼面怕是再戴不得了。二位若欲向阳,可直接摘了面具行走世间;若仍欲覆面,我这里,有两副为二位特制的银质半面。”他坐直些,从身侧木匣里取出两副银质半面,真心实意道,“权当榭礼。”
夜鹰犹疑一刻,向夜雕略一点头,二人次第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