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之后,风雪山庄便准备好了五千万,是装在一辆面包车的后备箱里,楚飞原本还以为有很多,一看之下便扫了兴,其实也没多少。再过半个小时,郑安平的钱也准备好了,足足二十多个手提箱,楚飞派尼古拉斯随便抽出其中一箱验了验,也不怕他使诈。郑安平若是敢在这里耍诈,且不说风雪山庄会怎么处理,楚飞肯定是要带着杨伟远渡港岛,找郑家好好说一说这个理。双方的钱也准备好了,狗早就准备好了,狗场里等着下注的观众也已迫不及待,即使是在风雪山庄,像这种五千万的豪赌也是很少见的,就是随手下几注凑凑热闹,以后也是一份谈资。当然,更多的人是无宝不落,直等到双方把狗牵出来,观察仔细了,才敢下注。如此,又耽搁了大半个小时,在这个期间里赔率一直变化,也不知有多少人下了多少注,最后才定格在杨伟的十赔六和郑安平的十赔十二。在对赌中,这种赔率已经很夸张了,说明押在杨伟身上的注起码是郑安平的两倍,而且考虑到狗场的抽成方式和计算方法,这个倍数很可能已经达到三四倍。对于这个结果楚飞倒不是很意外,就算他是个外行,从两条狗身上也能看出来。杨伟这最后一条狗,号称是守山犬,具体来路楚飞也不知道,但它自从被牵出来就稳稳地坐在那里,不管是场中的欢呼呐喊还是对方的狗登场,都没有使它分神片刻,套用楚飞的话来说,这是高手才有的风范。反观郑安平派出来的那条狗,这又是一条土佐,倒是比先前那条强壮了不少,估摸着得有五十公斤朝上,一身的腱子肉倒是挺像那么回事儿的,但刚刚被拉出来就显得狂躁不安,在狭小的空间不断走来走去,时不时还发出唧唧的叫声。这种阵仗,若换做是人,那就是半步宗师对上一个外劲巅峰,想都不用想,直接往前者身上下注就是了。但后者的身后毕竟站着一个郑安平,人家都敢拿出来五千万对赌,显然是有自己的打算,所以也有不少人铤而走险,把重注压在它的身上,以小博大。“三哥,这次你不补注了?”杨伟这下可是赚足了面子,等听下面的夸耀赞美听够了,才问向楚飞。“我估摸着这个盘口已经上十亿了,千八百万扔进去也溅不起太大的水花。”楚飞笑了笑,又道:“而且,这个赔率正好,只要保证你的赔率不到一赔一,郑安平不管怎么样都要输。”“我觉得他干不出来主动认输那种事,他是想赢的。”杨伟提醒道。“废话,为了那株苍柏他都敢杀人了,怎么可能认输。”楚飞咧咧嘴,开始思考在这之后如何炮制郑安平。正在这时候,黑娃回来了,先是冲着楚飞点点头表示已经完成了他交代的任务,才将目光投向场中,“这次要赢了。”“你刚才也说要赢,不还是输了。”杨伟不太将黑娃放在眼里,故意刁难。在杨伟看来,奀妹和尼古拉斯都是下人,像是黑娃这种,就是低等下人,也是这位三哥家教不严,才让这些下人胡乱发表意见。这种事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影响,可一旦遇到真正的大人物,在人家眼里的形象至少会大打折扣,所以杨伟还打算找机会再劝劝自己这位三哥,要把家教抓起来。杨伟不待见黑娃,黑娃对他也没什么好印象,索性就站到楚飞身后不说话,俩人这一赌气,倒是把楚飞逗乐了,拍了拍杨伟的肩膀,道:“别这么说,这把要是赢了,黑娃可是头功。”“屁的头功!狗是我找的,我养的,注是我下的……”杨伟不以为然,正要借这个机会向楚飞讲讲家教的重要性,下面锣声一响,最后一场已经开始了。笼门一开,小兵便撒了手,那条守山犬缓缓走到笼子中央,仰起脖子,发出一声长啸。这啸声虽不算惊天动地,也谈不上鬼哭神嚎,更不比虎啸龙吟,却是听得人心头嘹亮,恍惚之间,好像已经看到了它在山林之间战狼斗熊的英姿。拜这座狗场所赐,这些人以往也见识过不少精彩节目,驱虎斗狼自然也有,但这也是狗的极限了,更高级别的对手狗场不是找不来,找来了也是白瞎,就算整一二十条好狗去对上一头熊,这些狗还是得夹着尾巴逃跑。俗话也说了,狗行千里吃屎。但在这条狗身上,透着一股意气风发,就好像一位狂热的格斗家,无所畏惧。长啸之下,对面那条土佐直接夹着尾巴逃出了笼子,躲在了饲养员身后,缩成一团。顿时,场中嘘声一片。这种画面他们不是没见过,太多了,只是发生在一场上亿的赌局中,就很令人唏嘘了。那饲养员面色一窘,随即腰间的对讲机就传出郑安平气急败坏的声音,饲养员脸上也挂不住了,生拉硬拽,就要把这条土佐重新推进去。这土佐也知道饲养员的意图,死死把住地面,岿然不动,眼见着身体被一分一分的推了进去,气急之下,张口就在饲养员的胳膊上来了一下。那饲养员与这些狗朝夕相处,熟知狗性,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种以忠诚著称的东西会噬主,虽说那土佐下口不重,可身板摆在那里,轻轻一口就给他的手腕上留下几个血窟窿。这下,饲养员也急了,索性把绳子一丢,退出笼子,再把笼门一锁,摆出一副爱咋咋地的样子。那土佐见状,也是急了,直接站起来在门上不停地挠动,还发出一声声凄惨的悲鸣,哪里还有一点斗狗的样子。台下的观众在看到这一幕后,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笑声如潮,传到郑安平的耳朵里,他这会儿想死的心都有了。“妈的,你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郑安平一巴掌拍在桌面上,目光如电。门口,两个黑衣保镖立刻从怀中掏出手枪,咔吧一声清脆,子弹上膛。“这很正常,对方这条狗通灵性,不是凡物,虽然距离灵兽还差了很远,但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和浴血搏杀的野性,震慑你这条狗还是绰绰有余。”安卡不假思索,见郑安平面色愈加难看,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又补充道:“你看那条狗的后腿,那道爪印,虽然已经很浅了,但也能看出来根本不是猫科或犬科动物的爪印。”“那是什么?”郑安平仔细看着屏幕,不由问道。“那是熊挠出来的。”安卡身边的女人笑了。“哦,原来是熊。”郑安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意识到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又一巴掌拍在桌上,“我问你这些了么?我是让你说,现在该怎么办!这四千万可是我找财务公司拿的,钱也就算了,要是再搞不来那株苍柏,我死得多难看,我保证你们死的比我难看一百倍!”安卡显然是见识过郑安平的手段的,被这话吓了一跳,赶忙收起了嬉皮笑脸,道:“郑先生你不用担心,这次我下了双倍的药量,就算是这种体型的对手沾上了丝毫,也能在短时间内丧失战斗力。所以只要它发动攻击,它就输了。”“是么?”郑安平还带着怀疑。“是的。”安卡点点头,“别看现在你的狗被吓成这样,这正是它求生欲最强的时候,只要它能感觉到对手的战斗力下降,肯定会掉过头来咬死它。活着的东西,都是要求生的嘛。”说到最后,安卡讪讪一笑,总觉得这番话像是在说他自己。郑安平将信将疑,重新将目光移到场中,那条土佐已经放弃了抓挠,就缩在门口的角落里,十分忌惮的看着场中另一条狗。而那条守山犬也不是第一次下场,眼见自己的对手还在,也不多想,身子一弓,便如脱弦利箭般冲了上去,一巴掌拍在了土佐的脑袋上,打得对手惨叫连连。随即,两条狗就在狭窄的备战间撕咬起来,说是撕咬,其实是那条土佐单方面的受虐,不论是力量、速度,还是斗志、威严,双方根本就不在一个量级,一个照面下来就被挠的皮开肉绽,脖子下面还有一大块皮肉被撕扯下来,鲜血淋漓。这下,土佐惊了,忍着痛逃进大笼子里,这完全是出于它的求生本能,根本没考虑到自己的速度差了对方一截,只是想着能多活一刻是一刻。战场转到大笼子里,对于守山犬来说更是如鱼得水,这种狗原本就是丛林的霸主,捕猎能手,即便对上一些速度很快的猎物,也能利用地形将目标逼入陷阱或是绝路,更何况现在它眼前的是一只蒙头乱跑的土佐,没用多少力气,不消半分钟的时间,守山犬便重新将它逼入角落,一口咬在了它的喉咙。郑安平看着屏幕中挣扎的土佐,心痛不已,当初买这条狗就花了小一百万,加上平时的饲养,训练,投进去已经有不下两百万,眼见着就要被活活咬死。比起这个,五千万的重注更是令心痛。急火攻心,郑安平只觉得一股怒气冲上了头顶,一把夺过保镖手里的手枪便顶上了安卡的脑袋,“你跟我说!这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盛怒之下,郑安平恨不得一枪爆了这家伙的脑袋,却是在此刻感受到一股凉意在身后炸开,从脊椎侵入,瞬间就充斥在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郑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行!”那女人冷冷的看着郑安平,肩头还伏着一条翠绿色的小蛇,高高昂着头,吐着信子。只是一眼,郑安平的怒火就被剿熄了,颓然退回到沙发上,沉吟一番,准备再问个究竟。“是不是搞不懂为什么你的药不起作用了?”当郑安平再抬起头,就听到了这个不和谐的声音,那个不和谐的人就站在门口,笑吟吟的看着他,“我来告诉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