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昭君出宫后,未直接去乐平郡公府尔朱世隆处,反而先回了府中。时值高欢正与司马子如、孙腾喝酒,见娄昭君似有话说,便起身出来问道,“夫人入宫有事发生”
娄昭君掏出玉佩,高欢看了心里明白了,“皇后想是让你通知郡公不要将宫中之事告诉太原王”
“夫君猜的没错,所以我先回来问问夫君的打算”
高欢狡黠一笑,对里面的司马子如笑道,“若是子如兄当如何”
司马子如摸着胡须踱步而出,一副万事俱备之态,“大人已然心里明了,何须再问我等,既然山猫欲斗猛虎,我等何不坐山观虎斗。天柱大将军赢了是意料之中,于我等无损,若是被反扑一口,事态便不一样了。”
娄昭君看着高欢眼中的渴望,“夫君鸿鹄之志,我却是燕雀之类了,竟看不出夫君的远见。”
高欢伸手轻轻握住娄昭君的手,眼中无限温柔,“昭君,我高欢志向再远,都不过是你娄昭君的丈夫,当日你下嫁于我,我便发誓许你一世荣华。我要你终有一日可以冠羽华服站在最高的地方,去俯视脚下的一切,而不是每天为我担惊受怕、委屈逢迎。玉佩之事,你交由为夫处理,安心在家照顾好几个孩子便足够了。”
娄昭君迟疑了,她知道高欢想做什么,握着玉佩的手攥紧了几分,她盯着高欢的眼睛,深黑眼眸中的不可捉摸,让她有了隐隐地担忧,“夫君想做的,昭君绝不会多问一句,只是这次昭君想知道,夫君有把握么夫君时常教育澄儿他们,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如今是让昭君出尔反尔,失信于人么”
孙腾见夫妻二人僵持,司马子如又是个最喜左右逢源的人,他只能开口道,“夫人,教育孩子的不过是大道理,是做人的本分。若是夫人一味将古话变得固化,便是墨守成规了。事易时移,如今既然时机到了,若是错过,也是违背了夫人当初下嫁的初衷,夫人不就是等着高大人一鸣惊人的一天么”
娄昭君没有理会孙腾的话,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高欢问道,“我只问你,夫君已经想好了么若是事情不按照夫君想的方向发展,夫君会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高欢明白娄昭君已然支持自己,只是想要一个答案,一个让她安心的答案,“放心,我做事夫人一向看的明白,如今为何犯了糊涂,问我这个问题。夫人放心,箭既然在弦上,有引弓而发之势,必有靶心在前,绝不落空。”
看着高欢笃定地眼神,娄昭君知他心意已定,不再多说,将玉佩交于他手中,转身对孙腾和司马子如行了行礼,领着素棉转过回廊,回自己屋内。
司马子如拍掌笑道,“夫人果然是大人的贤内助,得贤妻如此,便是如虎添翼。”
高欢看着娄昭君远去的背影,捏着手上的这块玉佩,“我却不想她如此,做的太多,反而淡了夫妻间的乐趣,不若远山一黛,沁入心脾的好。”
司马子如心领神会,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倒是孙腾上前说道,“大人,若是放心的过,属下今夜便前往晋阳,定不辱使命。”
高欢看了孙腾一眼,将玉佩袖入了自己怀中,“去晋阳无须信物,你自先去乐平郡公府一趟便好。尔朱荣此人心机深重,且难以捉摸,还是子如兄去趟晋阳最为合适。”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司马子如道,“那个已然是废棋,可以弃了,周旋之处还是要辛苦子如兄了。”
司马子如成竹在胸指着自己的嘴道,“高兄放心,一切便在我这三寸不烂之舌。”
孙腾也接着道,“大人放心,一切包在属下身上。”
高欢见一切安排稳妥便与司马子如和孙腾告辞,回到屋内安抚娄昭君,只见她躺在榻上假寐。他轻轻走近,在榻边坐下,仔细看着眼前这个陪着自己走南闯北居无定所的妻子,那曾经明艳的脸庞已经显露出沧桑,眼角细纹仿佛诉说着这些年的百虑攒心,她峨眉难舒,连呼吸都不那么均匀。他紧紧握住她的手,竟然感受到一点的粗糙,不由心头一紧,在无数个动荡难安的日子里,这个曾经的贵族小姐为他亲手浣衣,烹煮佳肴,甚至曾在军需短缺的时候,她独自一人去深山捕捉她平生最怕的蛇,只为给他熬一碗汤。相濡以沫了这么多年,高欢为自己对别的女人动了心涌出一丝愧疚,他低头亲吻了娄昭君的额头,娄昭君双眉轻蹙,仍不愿睁眼。高欢继续沿着她的脸颊往下亲吻,在她的唇边稍作停留后,覆了上去,那红唇柔软依旧,只是他发现自己没了以往的冲动。他心里稍微惊讶了一下,动作停留了几秒,这个细微的动作被本沉浸在享受中的娄昭君发现,她缓缓挣开眼,轻轻推开高欢,扯过枕头靠起身子,静静地看着她的丈夫,却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