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剑大典每逢五年才办一次,年年都要选在酷暑。常有武林人士抱怨,夏天太过炎热,人心烦闷,如何能发挥出真正的实力?可论剑的主办门派知夏阁阁主却倔强地不肯妥协,她道知夏知夏,当然该每逢夏日才举办武林盛事。
对于这样的诡辩,江允哑口无言,默默从雁晚手中接过“小黑炭”。他听闻雁晚此次离开云州,也许要等七月才能回来,便火急火燎地前来相见,顺便把小黑炭接回去养着,免得无人看管。
“小黑炭听不听话?”江允摸摸小狗的下巴,小狗被摸得舒舒服服,挺起身子就要舔江允的脸,“它好粘人。”
雁晚笑笑,也伸手摸了摸江允棱角分明的下巴:“小黑炭粘人,小允也粘人。昨晚它非要贴着我睡,把我热醒好几次。”她因长了对凤眼,故而每次眉眼弯弯地笑起来时,眼睛便会眯在一起,但这也恰巧证明,她的心情晴朗灿烂。
江允虽沉默着,但他的心思已在脸上昭然若揭。雁晚了解他,把他的想法猜得透彻清楚:“你不要总是这样,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耿耿于怀。小黑炭只是条小狗,你可是活生生人。”
她拍拍江允的脊背,道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我与你在一起一日,便是喜欢你一日。等哪天不喜欢了,必定马不停蹄地告诉你,你不要患得患失。”
“好。”江允点点头,隔着小小的幼犬拥抱了雁晚一下,他知道雁晚人虽在自己眼前,但心已经飘到了论剑的赛场上,“我等你赢下魁首。”
七月初五,骆都知夏阁群英荟萃。骆都地处大殷的北部,相对其他地区,已经算是凉快。但诸多侠士还是摇着形态各异的扇子,祈求一些凉爽的风光顾自己。
论剑的擂台为知夏阁特意搭建,四周有三面环山,山势低矮连绵,山腰上修了一道道牢靠的栈道,作观赛用。擂台四周也修建了一圈圈阶梯,亦能供人将擂台上的情况观看清楚。
澄意山庄愿意来论剑的弟子共有十几个,与雁晚相熟的只有程芙、秦渊和乔岱三人。周照嘱咐刀剑无眼,便请许成玉也一同跟随。许成玉已经治好了谢泽兰儿子的病,一身轻松,无事牵挂,欣然应允了周照的请求。
程芙跑了个无影无踪,雁晚又不愿与秦渊、乔岱待在一起,便和许成玉两个人寻了一处阶梯坐下,窃窃谈论着周遭形形色色的江湖客。
“你看,那棵树下站着的独臂老太太,知夏阁阁主。”许成玉将折扇一扬,为雁晚指明了方向,“年轻的时候徒手打死过一只老虎,为此丢了右胳膊,从此左手使剑。”
“你再看,往前数三排,头顶秃秃的女人。无门无派,江湖散人,人赠雅号‘无云天’。当她头上还有头发的时候,曾行刺过我朝丞相,失败告终,但全身而退。旁人都以为她死了,其实只有我知道,她花了十年时间改头换面,又打出了新的名号。”
……
“啊,蚀火教的人怎么也来了?让我看看上次火烧藏书阁的姑娘在不在……”许成玉滔滔不绝地说了很久,正当他准备站起来扫视全场时,雁晚却拍了拍她的大腿,激动道:“萧连溪,萧连溪!”
“哪儿呢!”许成玉花颜顿失,飞快地跌回座位上,用折扇遮住脸,斜着眼问,“哪儿有萧连溪!”
雁晚听过一些许成玉与萧连溪的昔日“恩怨”,她之所以如此激动,不仅是因为她钦佩萧连溪的剑法,还因为萧连溪的“死对头”就在自己身侧。但她见许成玉畏畏缩缩,不禁诧异,低声道:“你怕什么,你如今长这幅模样,她又认不出你。”
许成玉为自己的失态而羞恼,她咳嗽两声,大大方方地端坐住,以轻晃的折扇掩盖自己的尴尬。
但萧连溪耳力极好,他不仅听到了雁晚的激动之语,还听到了许成玉躲在扇子后面的嘀咕。他坦然一笑,越过人群走了过来,道:“裴庄主,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