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府的鲤鱼池中死了一尾红鲤。
文璧抱着小黑炭路过时,好奇心旺盛的小狗被水面上一动不动的红鲤所吸引,居然纵身一跃扑进了池中。偏偏小黑炭不会凫水,一下水便“汪汪汪”叫个不停,惊散了一池的鲤鱼。文璧立刻唤来侍卫,才将小黑炭从水里救了出来。
她这时才发现,鲤鱼池中不知何时有一尾鱼翻出了肚白,显然是失去了生命。
明德皇后生前礼佛,坚守慈悲为怀,将文璧也带成了信佛之人。见原本生机勃勃的红鲤此时孤寂地浮在水面上,文璧心生怜悯,将那红鲤捞了出来,欲将其葬在柳树下。
小黑炭抖抖身上的水,睁着圆滚滚的眼睛围在文璧脚边打转。文璧嫌小狗碍事,便一只手拦着乱转的小家伙,一只手用铁锹铲出一个浅浅的坑。
“姑姑!您忙什么呢!”文璧刚填平土壤,便听见身后传来江允的声音,她回头一看,江允正遮着刺眼的阳光,朝自己奔过来。
小黑炭看到主人,完全不顾自己湿漉漉的毛发,拔腿就往江允身上跳。而江允不知小黑炭刚出水,本能地把小狗往怀中一接,胸前衣物上的竹叶暗纹就此湿了一大片。
“……”江允看看小黑炭,又看看慌张的文璧,沉默地把小狗放回了地上,用平静似水的眼神代替发问。
“鲤鱼池中死了尾红鲤,这小家伙被吸引住,便跳下了水。”文璧见小黑炭依旧活蹦乱跳,丝毫没有悔过的意思,便撸起袖口把它抓了起来,“臣去给它擦擦。多在太阳底下晒会,毛发很快能干。”
江允拦住扭头便要离开的文璧,微微张开双臂,问道:“您就没发现,我今日有些不一样?”
文璧蹙起眉毛,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圈,终于得出了结论:“殿下的新衣做好了?您个子长得快,每过段时间便要做新衣服。深蓝色沉稳,很衬殿下。”
深蓝色的衣袍勾勒出江允挺拔的身躯,衣摆、袖口与胸前皆用金线绣了竹叶暗纹,设计别出心裁。
女官欣慰着看着已经高出自己许多的年轻人,抽出一只手,以干燥的手背拍了拍江允的肩膀:“您刚出生的时候体量比一般孩子都小,皇后殿下那时总担心您将来长不高。臣便安慰她说,男孩儿到了二十岁尚且要窜一窜个子,让她无需多虑。没想到殿下还未到二十岁,就已经这么高了……”
她提到先皇后时,声音和脸上的笑意一同低了下去。
明德皇后虽逝去多年,但她毕竟是让文璧从普通宫女做到女官,完成人生剧变的那个人。若非挂念旧主的恩情,文璧早该揭露明德皇后长子江竞残害手足的丑事,而非小心翼翼地周旋于江竞、江允兄弟之间。
江允听文璧提起母亲,情绪也止不住地低落。他对母亲的记忆已经模糊,尽管有画像以供怀念,但画师的技法只能求三分神似,做不到无虞描摹。
“殿下来找臣,只是为了让臣看新衣?”文璧意识到自己的多言,便立刻换了个话题,想让江允稍稍高兴一些,“难道就没有别的事?”
“不是什么要紧事,我是想问姑姑,女子发髻一事。”江允兴高采烈地来寻文璧,是因他听闻情人之间为表亲昵,男子会为女子描眉。但雁晚向来素面朝天,连每年逛一次灯市时画花钿的脂粉都是问同门借的,要为她描眉,显然不够现实。
可换成梳头编发呢?雁晚三千青丝,若有足够的工具,为她梳个发髻应当不算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