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言冰云还以为范闲特意来寻自己,是朝中有要事相商,谁知却听到范闲倾诉自己的一番衷肠,倒使得他难得的现出了几分尴尬。

    虽说言冰云并非对范闲无意,可是要让他嫁人……言冰云认为自己还是做不到了。

    做为言家的独子,言冰云有为言家传宗接代的义务,而他对于范闲的情谊,却可浅可深——既没浅到不愿与其共度春宵的地步,又没深到可以毫不顾忌谈婚论嫁的地步,因为小言公子的心里,大庆才是第一位,其二便是父亲言若海和监察院,排名一时间不分先后。

    言冰云不愿意成为任何一个人的附庸,他有能力又有地位,完全可以创造更高的价值,何苦将一个男子活成一个女人呢?

    况且,相比于一见钟情,言冰云更相信的是日久生情。

    一见钟情者,总是因见其美色而动心。言冰云在监察院中专司负责情报的四处呆得久了,自是见多了色衰而爱驰的例子。

    若是范闲不说什么一见而心动,言冰云说不定还有三四分答应的可能性。但他既然说了,那这三四分的可能性也就跟着没了。

    更何况这次回京向院长述职时,院长有暗示过想让范闲接任监察院院长一职的打算,那么权横之下,言冰云更不可能跟范闲有私情。

    若是有了私情,待范闲日后成了这监察院的院长,言冰云如何能在里面自处?到那时候,做为四处主办兼二把手的儿子,又与监察院院长有了夫夫关系,言家必会成为陛下的眼中钉。

    言冰云固然忠君爱国,却不表示他会固执到为了护佑大庆而完全无视那些本来就可以避免的危机。

    于是,言冰云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范闲。

    “对不住了小范大人。”言冰云往日里冰冰冷冷的一张脸难得扬起了几分笑意,明明该是春暖花开的笑容,却随着他说出来的话寒凉了范闲的一颗火热真心。

    “下官确实与小范大人有一场露水姻缘,但那又如何?不过是君有意我也恰好有思罢了。”言冰云无甚感情的说道:

    “大人想想,我在北齐时不好与人有太多的亲密接触,又成日里绷紧了心神,难免忽略了一些身为男子应有的反应。而今好不容易回到了大庆,本该有所疏解,可惜身上有伤,行动不便罢了。偏大人吃醉了酒,下官也就顺水推舟,还请小范大人莫要怪罪。”

    这样凉薄的话,范闲曾经就听言冰云说过。但那会儿是说给沈重之妹沈婉儿听的,因为无法感同身受,又因为心中对言冰云存的那股子遐思,所以虽然有几分同情,却无法避免的有几分喜意。

    直到现在,范闲终于明白了沈婉儿心中的悲痛了。

    要放弃吗?

    范闲扪心自问,却发现自己根本不可能放弃。

    感情这种东西若真能收放自如的话,那么世界上就不会有这么多以悲剧为结尾的爱情故事流传于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