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夏侯尚病势日沉,反复不定。
当日,从宫里出来后,夏侯尚骑马直奔首阳山。
首阳山东南的半山脚,夏侯氏茔地的最边角之处,孤零零添了一座新坟,“程晚秋之墓”几个字,在白花花的太阳下格外刺目。
夏侯尚从马上蹒跚滚落,一步一步挪至近前。他不敢相信,走前活生生的一个人,她的音容笑貌一颦一笑,就这么从这个世界消失了,永远从他的生命里消失了……
临行前,他曾对她允诺“等我回来”。如今,他终于回来了,见到的却惟有孤坟一座,耳畔是乌鸦凄鸣……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谁来告诉他为什么?!!
老天究竟作弄了谁,为什么偏偏是程晚秋?她做错了什么,又招了谁惹了谁,竟落得一剖黄土命归黄泉?
不能接受,真不甘心啊!他怎能甘心?!
夏侯尚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临别时程晚秋赠予的那把簪,缓缓抽开来,一柄细若柳叶的小剑在阳光下发出一道炫目的光。
他还记得,当日夕阳下,程晚秋从发上拔下簪子,款款近前,以簪相赠,说“留于将军,做个念想吧。”
她满目皆是歉意地道,“以此簪中剑刺中大人,当时,一定很疼吧?真是……对不住大人了……”
看着,想着,夏侯尚的心如被人生生撕裂一般,禁不住悲从中来,放声恸哭……
物是人非,物是人非啊,莫过于此!
他单膝跪地,颤抖着手抚着那碑石,忍不住洒下行行热泪,滑下衣襟,滴在土上,砸下一个个小坑。
“大人……”忽然似听到有人在轻声唤他。
是,程晚秋的声音?
他迟疑地抬起头,眼前空空荡荡,除了乌鸦声声,并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