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濯见阿湛跃跃欲试的眼神,无奈道:“去吧。”
话音刚落,异族少年就迫不及待地从窗边翻了出去。
这一整层楼空空荡荡,就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阿濯方才可有遇见熟人?”江凝也率先开口,像是寻常寒暄。
“未曾。”
“今日盛会,章大人和韩大人可都在,”江凝也弯着眼睛,悠悠道,“别看韩大人平日里怕夫人,他乃是红馆的常客,连宗姑娘都见过他几回。”
正说着,对岸二层楼上,栏杆边的女子抬起头,遥遥望了他们一眼,宗盈今日难得穿了一身绯色,衬得那千万风情仍锋利如剑。
裴濯忽然问道:“殿下喜欢这样的地方吗?”
“什么?”江凝也抬眼,反应了一瞬,“这样的热闹,谁不喜欢?”
他紧接着道:“想必阿濯是看厌了。”
“不曾。”裴濯闷声道。
“阿濯想必知道,红馆原为仓廪学堂旧址,名为雪满楼。昭文九年的那场大火从裴府一路烧到了此处,剩下了残垣断壁,满目疮痍。而今书声不再,皆成了淫词艳曲。”俊美的脸上浮出一丝嘲弄,对面那波澜不惊随着他的话碎裂开来。
“在那场大火之前,风华试剑第一回在帝都举行,阿濯可还记得,是谁拿了头名?”凤眸澄澈如水,仿若当真不谙世事。
裴濯望着长亭桥上打斗的身影,渐渐与记忆里的重合。他捏紧了手,答道:“是殿下。”
江凝也大笑了起来,裴濯只觉分外刺耳。他转头看向江凝也,见那人端着茶杯,笑意盈盈。裴濯眼神一凛,只有细看之下,才能察觉那端着杯子的右手在微微颤动。
滚烫的茶水抖了一下,滴在了桌面上。
江凝也惋惜道:“这可是今年最好的宁安春叶,秋月湖的第一场春雨后摘下的。”
裴濯自然知道,所谓最上品的宁安春叶,一春只有三百余片能入茶,一片便值一百金。至于这泡茶的水,也必须是秋月湖的晨露。
只是,他分明记得,江凝也从前不喜欢饮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