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狭(9)
辨不清是雷鸣还是脑中嗡鸣。
一股隐隐作呕的气息在五脏六腑之中来回穿梭。
裴濯只觉足下千斤重,迟迟无法再靠近一步。眼中深潭打破了宁静,翻涌起来。
江凝也微微皱眉,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裴濯凝视着那张曾在他噩梦中无数次徘徊的面孔。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怕那张脸变得苍老了丑陋了,他仍能认出来。
“……裴公子,裴大人,咳咳咳咳咳咳,”那令人憎恶之极的声音笑了起来,却虚弱无比,“我等你很久了……昭文九年二月初一,巳时两刻,哈哈哈哈哈哈哈。想不到,我竟然也会记这么久……”
裴濯的嗓音涩得生疼,透着恍惚:“……是你。”
“是我。裴大人也还记得小人?”
“记得。”他一字一句地说。从未忘过。
“咳咳……咳……”那干涸皲裂的唇角边渗出了血迹,“我已接近枯竭,从不曾想还有一见故人的殊荣。”
裴濯凝视着他,只觉耳畔声音飘渺无比:“你究竟是何人?”
“无名小卒罢了,如今这样,也是我自讨苦吃……”那人似乎在极力忍耐着痛楚,“当年没有告诉过两位尊贵的大人,我名为周樵,樵夫的樵。咳咳咳……我自幼生于乡野,因机缘巧合习了武,才得以进高堂。”
“他们说我筋骨清奇,是个武学的好材料,我也的确进步神速,年纪轻轻就成了龙神殿暗卫的首座……可没有想到,就在昭文九年,我竟被我最信赖的同僚砍去了手脚,成了一条被豢养在黑暗中的虫子……连求死都不能。这许多年来,就靠着我的仇人苟活于世。”
裴濯冷冷地看着他,毫无同情之意。
“你也见过那个人的,那日在龙神殿中,他就跟在我后面。别看平日里少言寡语,心狠手辣倒是头一名。若说我擅武,那他就擅毒。那孟寒血毒,也是他的东西。他后来对我也用毒,才能想方设法让我活着……”那自称周樵的人兀自低笑了起来。
“那个人是谁?”裴濯声音低沉冰冷,微微发颤。
周樵脸上的两个黑窟窿里也淌出了两行血迹。
“你靠近一些,我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