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二号,关山的文章被自然杂志发表了,而且还是那一期的封面文章。收到消息以后,朱樱极力掩饰自己的狂喜,状若无事地把电脑端给父亲看。
方文昌不明所以,读了起来,“MergingStars,…openedupanewwindowforuandingthelifecycleofgaxiesintheuniverse(融合中的星系,…为理解宇宙中星系的生命周期成打开了一面新的窗口)”
读到这里,方文昌抬起头看了女儿一眼,见女儿眉眼发光,他内心欢喜,嘴上却故意说:“还行!”
“还行?”朱樱皱着眉头说,“这可是自然的封面文章!人家自然的审稿人都表扬说该项目为这个领域的研究开拓了新的方式,到您这儿就一个还行?”
方文昌故作冷淡地说:“我又不是他的领导,他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
朱樱气呼呼地合上笔记本走了,方文昌连忙走到书房,打开电脑看了起来;看着父女俩那奇怪的样子,朱若梅悄悄地跟进书房,“自然的封面文章很不容易吧?”
方文昌点点头,“这应该是我们国家第一次以第一单位、第一作者,在这个领域发自然的封面,连审稿人都说这是这个领域开拓性工作,再加上他的其他成果,按说应该够评杰青了。”
朱若梅心中狂喜,悄悄给关山和女儿各发了一个666元的大红包。
国家理工大学的青年千人国际考评被推迟到三月中旬,关山最近几年的成绩实在太亮眼,他的分数在这一批十八个青千排名第一,得优秀理所当然,他的长聘副教授职称很快也顺理成章地批了下来。
国家理工大学有两套人事体系,一种是常规事业编制体系,走这种体系的老师考核标准较低,有稳定的事业编制,但是收入较低;关山走的是“预聘-长聘”体系,这是中国高校向西方大学“Terack终身制”制度转变的一种尝试,走这个体系的老师考核要求高,“三年一考核,五年非升即走”,五年预聘期间没有正式的人事关系。好在关山顺利地通过了国际专家组和学校的考核,拿到长聘副教授的位置。在这样一个名校拿到永久位置,对一个刚刚三十出头的年轻人来说,非常不容易。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杨秀芬和关河特意做了几个好菜,一家人高高兴兴地给关山庆祝。吃饭的时候,张博也和关山视频凑热闹,“恭喜、恭喜啊。你们吃什么好吃的?”关山把手机镜头从菜肴上过了一遍,然后把放在桌上,张文渊听到爸爸的声音,便想用手去抓,“爸爸,爸爸!”
关河接了个电话,“什么,我的副教授又没过?”蓦然间,关河脸色变得煞白,“为什么?”
挂了电话,关河背过身擦擦眼泪,回到饭桌上。她面色平静地说:“吃饭吧,一会儿饭菜该凉了。”关山伸出手搂着姐姐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叹了口气,“吃饭吧,姐。”
关河转过身对着张博淡淡笑了一笑,“我们要吃饭了,你想看我们直播吃饭吗?”
张博听到了妻子刚刚和同事的对话。
挂了通话以后,他深深叹了口气。作为一个无职无权的年轻教师,妻子受了委屈,可是自己连找人打听一下妻子连番申请失败的原因都没有渠道。他翻开通讯录再次仔细确认了一遍,的确没有。
在庐城这十几年,张博的交际圈基本上都是学校内部的人,他参加的学术交流都在外省市的一流大学和研究所。国家理工大学是直属教育部的985大学,和新安省的教育系统没什么瓜葛。这个学校的目标是培养科研人员,进入政坛的极少;进入新安省政坛的少之又少。
庐城文理学院是个地方二本院校,本来就和国家理工大学的交集不多;再加上他们物理系实力不行,教师们主要是教学为主,很少做前沿的科研,连一个做粒子物理的都没有。在庐城文理学院,张博只认识张婷婷,还有和妻子同办公室的几个年轻同事,都是些无职无权的青椒。
他自己是个大学老师,但同是大学老师的妻子职场上接连受挫,自己却一点解决办法都没有;张博心烦意乱,免不了对自己心生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