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无归是在一个山匪窝里醒来的,醒来时,手脚都被绑着。

    身边围着四个小喽啰,正前方的石头椅子上,坐了个仿佛自己是天王老子似的人——熟人。

    厉无归一看见那人就乐了。

    能不乐吗?曾经礼部尚书家的小公子,连一顿吃多少饭,几时吃饭都有家里人管着,现在却带着一大推糙老爷们落草为寇,坐没坐相,这传出去多有意思?

    其实要真说起来,当年仇尚书辞官时,正值厉无归被刺配,他们两家人一落狱一离京,正好彼此错过去了,从此再也没见着。

    厉无归本来也以为再见不着了,哪想到,今天竟会以这种见鬼的方式和仇显之重逢。

    啧,这姓仇的果然还是老样子,又驴又熊。

    四个把他抬上来的小喽啰退下了。厉无归使劲挣扎两下,没挣开。

    厉无归没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

    知道仇显之爱玩,可就算要叙旧,也不能这么叙吧!

    真的是、耍威风就耍威风,闹两下得了,怎么连点久别重逢的美好回忆都不给他留。

    心里有挺多事想问,譬如仇显之好端端的怎么会跑来做山匪,再譬如仇老爷子如今在哪,但把所有想问的事都加在一起,其中最要紧的,说到底还是自己心上人。

    寨子很大,厉无归一边继续挣扎,一边狐疑地左顾右盼,“晏柳呢?我身边带的那些人呢?都哪去了?”

    “先担心你自己吧。”仇显之在上首捂着嘴笑,开口还是那副抑扬顿挫的调子,却没答厉无归的问话,“别拧巴了,少爷我为了捆你,提前让人把那绳子浸过油,再加上捆猪的扣,这要是还能被你拧巴出来,我还要不要面子了?”

    厉无归斜着眼睛看过去。

    “好意思吗你?当年我家落难,你别说帮忙了,连个鬼影都没见到,带着你老爹跑得比兔子还快,现在知道找我叙旧了?我跟你说,再怎么着我现在也是个王爷,当心我回头带官兵过来,一把火烧了你的山寨。”

    话虽说的刻薄,脸上却是笑着的。

    只因厉无归心里明白,当年那情况,即便仇显之有心想帮,也不一定能帮得上什么。

    好歹是打小一块玩起来的,能多活一个算一个,他见了都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