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素从心将扭开了一半的安眠药瓶盖又扭紧,塞回到抽屉里,上锁,钥匙丢进笔筒,一套动作下来耗尽了她大半精力。
缓了半晌,才握笔在日记本上写到:
11月8日,大雨。
季林你看,你走了两天,老天就让雨下了两天。真想这雨就此将整座城市淹没,其实淹到二楼就好,没过床头柜就好,这样我就能舒服地躺在被窝里悄无声息地去见你,给你一个惊喜。
不对,你或许会惊但不会喜,还会蹙着眉头骂我,为什么不遵守约定。
你别生我的气,答应你的我一定做到,接受心理咨询,两年后若还没有改变和这个世界告别的想法,你就坦然地接受我的到来。
两年,一开始我觉得好长,可想想我们在一起的两年时光,似乎又没那么久了。
素从心在纸上画下句号。
雨真的好大,打在玻璃上、窗沿上,淅沥沥的声音令人烦躁。
她抬眸看向桌前的相框,照片上季林笑容灿烂,露出的一颗虎牙让他少年感十足,右边站着羞涩的她与其十指紧扣,这张是两人刚确定关系那会儿拍的。
素从心呆呆看得出神,一坐又是一宿,快到黎明时,才不知不觉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闹钟在八点整响起,可能因晚睡,素从心未能如愿地梦到惦念的人。她没有恋觉,一旦醒了,就很难再入眠,睡眠于她来说已到了何必苦留的地步。
今天约了季林生前给她安排的心理医生见面,素从心没有迟到的习惯,简单收拾了下,盯着门上季林的照片,在调整了数度呼吸后,终是鼓起勇气踏出了门。
周六,上班的人不多,加上京都的初雪在这一天到来,大多人选择了赖在床上睡懒觉,街上的行人就更少了。
这其中却不包括牧尘光,他坐在距医院不远的烘焙店里用早餐,是在喝第二口拿铁时注意到的那个身影。
她兀自撑伞站在一街之隔的斑马线尽头,一动不动,已错过了三轮红绿灯。撑开的伞面图案是莫奈的《紫色鸢尾花》,一身服饰从头黑到脚,只有露出的一角驼色围巾让人看起来带点暖意,配上银灰色的天空和漫天纷飞的雪花,像幅莫兰迪色系的油画。
是人都会有好奇,但牧尘光从不妄自揣测。
他用完早餐推门出来,女人还站在原地。职业原因导致牧尘光在撑伞时,目光也没从她身上挪移,他打算上前询问对方是否需要帮助。
偏巧此刻,过路人的伞骨碰在了一朵鸢尾上,伞面被撞得倾斜,终是露出了她被遮住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