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药第一天,素从心把药一股脑倒在手心里,看着清一色形状各异的白色药丸,她难得有兴致地数了数,27颗。
素从心仰头一次性喂进嘴里,分两口水尽数吞下,感受着多颗药丸硬哽过喉道的苦涩。
骆白说她是自己见过吃药最豪爽的患者,大多患者听到要服药,都会表现出不同程度的抗拒,不是磨磨蹭蹭半天吞不下几颗,就是吵着嚷着不要吃,只有素从心全程配合得过了头。
按骆白的原话就是“从心姐,看别人吃药像是在服毒,看你吃药像是在进补。”
每当素从心看着换药车上一袋袋,即将被送到其他患者受手中的药时,都会想到了季林,病房里面容憔悴的季林当时也是这样,服下不计其数的药丸,终究还是无力回天。
这让她看到了希望,仿佛服下它们自己就能离季林的世界近一步,服下得越多就越近。所以她不会抗拒,骆白说得没错,对于素从心来说这无异于是在进补。
药物果然没有让素从心失望,当天晚上她就听到了季林的召唤,这是素从心第一次听到季林在耳边低语,声音真切,笑意缱绻:“从心,我好想你,好想你。”
素从心每天开始期待吃药,即便白天她会被药物副作用折磨得喝再多水依然口干舌燥,无征兆地心悸、晕眩,但一想到晚上能再接触到季林,这些副作用就不值一提。
用药第四天早上,素从心在盥洗室梳头,她瞧着木梳上带下的落发,用指尖将它们从梳齿中理下,放在洗漱台上欣赏。
一根根落发仿佛在清晰直观地告诉素从心,她的生命正在快速流逝,她很快就能见到季林了。
下午,她的身体像一滩软泥般贴在病床上,连拿起手机回复牧尘光信息的力气都没有,这让素从心更坚信自己大限将至,多么值得开心庆贺的事,近前却连一个能分享喜悦的朋友都没有,多少让她感到点遗憾。
牧尘光是在送外甥女回家途中接到骆白电话的,车载电话里骆白告诉他药物对素从心的副作用有些大,她已经一天没吃东西,这会儿躺在床上发呆,精神不大好。
虽然知道这是用药的必经过程,一般患者在用药两周后,抑郁症状就能得到缓解,但牧尘光还是停止不了担心,车速不由快了些。
“舅舅,你为了舅妈就不要外甥女的命啦?”坐在后排的蒋思凡很有安全意识地拉紧了安全带,嘴里包着一大口零食,也不忘调侃自家舅舅。
牧尘光严肃的表情被外甥女逗得一松,将车速放慢:“抱歉,把我们思凡小仙女给忘了。”
蒋思凡眼珠提溜一转,不敢相信地扒着自家舅舅的椅背问:“所以真的给我找到舅妈了,你确定不是找的舅舅?”
正巧遇上红灯,牧尘光转身弹了下外甥女的额头,教育道:“蒋思凡,你才多大,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不着调的话?”
“首先请叫我仙女,其次我已经九岁了,最后这话是我听母亲大人说的。”蒋思凡舔了下沾上饼干碎屑的手指,接着说,“母亲大人和外婆说你二十八岁一次恋爱没谈,可能压根儿不喜欢女的,让外婆先有个心理准备,哪天你出柜了不至于太吃惊。”
车流前行,牧尘光拨动转向灯,无奈地说:“回去告诉你妈和你外婆,舅舅我有喜欢的人了,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