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坐吧。”
灵珑推开门,自己先迈了进去,背对绣袖发出邀请。在绣袖看不见的地方,她屏气敛息,手上不自觉地捏着衣角,直到将织花绸缎衣料捏皱而不自知。
绣袖收完那把红底白花油纸伞,将油纸伞斜靠着墙壁,对着灵珑微微点头:“那……绣袖叨扰了。”
绣袖迈步进了灵珑的屋子,灵珑长吸一口气,正要关门,就看见淅淅沥沥的雨幕中,灵琅穿着那身青衣,伫立院中,双手抱胸,静静地看着她。她的头发被雨水打湿,一绺绺贴着头皮,一串水流从头顶沿着头发贴着脸颊滑落,“嘀嗒”一声。
灵珑在那儿与灵琅隔空对视,双方目光里仿佛水乳交融一般瞬间交换了大量信息。双方目光胶着许久,是一场无声的交锋。而这场交锋最终以灵琅的胜利宣告结束。
灵珑率先移开视线,垂眸敛睫,避开灵琅探究的目光,她感觉灵琅的目光就像一张锋利的刀片,要剖开她的肌肤,将她内心暴露在毒辣的阳光下。
所以,灵珑抿了抿唇,没有关门。门这样敞着,院子里,屋内,彼此一览无余,却因为有一场雨,仿佛隔了一层屏障,徒然生出许多疏离。
“三师叔?”
若松抱着一摞画纸,路过灵琅时用手肘拐了她一下:“回神啦,还看呢?不是说吃人不吐骨头吗?吃人不吐骨头你还看?”
灵琅收回视线,面无表情,一脚踢在若松屁股上:“呵,小子,知道什么叫长幼尊卑吗?”
若松“哎哟”地叫唤一声,没好气地回道:“知道。长幼尊卑就是,师叔你看姑娘叫取材,我看姑娘就是色胚。”
灵琅斜着眼睛睨了他一眼,若松连忙缩着脖子,急匆匆把画纸搬进去了。
屋内。
灵珑转身,却看见绣袖立在屋内,并未落座。她疑惑道:“怎么不坐?”
绣袖歪头看她,脸上露着俏皮的笑,调侃道:“室无立锥之地,怎可落座?”
灵珑一愣,仔细一看,登时酒就醒了大半。她的屋内一片狼藉,凌乱不堪。床铺上搭着换下起码有半个月的衣裳,被子一半落在地上,屋内地上几十个酒瓶酒壶铺满了屋子,桌子上放着枕头,床铺上落下胭脂水粉,梳妆台上堆满了胡乱摞起来的书籍,书架上还放着一副碗筷,碗内的装着不知道多久前的饭菜,长出了一层毛茸茸的霉菌。
灵珑:……
她悄悄红了脸,仍然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踢开凳子下的酒壶,又随手扯了件衣裳把板凳给仔细擦了几遍,这才伸手请绣袖坐下。
绣袖安然落座,她笑着调侃灵珑:“七年不见,青霜真人依旧是不拘小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