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鹤渊两封手书通过信客快马遥遥送往济川城,不知何时才有消息。
他们又在客栈歇整了两日,兴许是这一路的折腾让乔鹤渊的内里都被透支地见了底,如今这茄石散弊识侵神的功效,在他体内竟没翻出什么可怖的风浪来。
裴思云逐渐也循得规律,除了每每由睡转醒的时候恍惚得几回,一捧凉水浇完,多半也能让人清醒过来。只是这夏日风燥的时节,凉水浇多了,乔鹤渊神思清醒是保住了,却惹了一身风寒。
这日入夜,裴思云正端着一碗浓得冲鼻的姜汤,沉着一张脸将不肯喝药的乔鹤渊,死死堵在了角落里。
嗑着瓜子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白毓,还在一旁煽风点火,道:“大哥哥也这么大一个人了,怎的喝药连我都不如,还要师父哄着喝。”
乔鹤渊一哽,扯着嗓子就道:“哄?!你哪只眼睛看见她跟个罗刹似的叫哄了?!丫头片子你要有本事就来尝一口,你见过混泥一样的姜汤么?!小爷我死也不喝!”
白毓极为不屑地嘁了一声,拍掉手上的瓜子皮走了过来,道:“大哥哥你还是喝了吧,咱们明天一早就得上路,师父又不会害你,这还能有毒不成——”
白毓絮絮叨叨的后半句,愣是在看到裴思云手里那碗混不见底的姜汤时,被猝不及防憋了下去。
她极为同情地看了乔鹤渊一眼,又眨巴眨巴眼睛问裴思云:“师父,你这是用了多少姜啊?”
裴思云伸手一比划,乔鹤渊就坐不住了,“你这想是把半斤黄姜一口气给小爷灌进去!”
裴思云脸一沉,道:“我小时候生病,我爹爹也是这么给我喝的,二公子还是不要扭捏了,这样好得快些,不好耽搁明日行路。”
裴思云和娇生惯养的贵公子比起来,那就是一副铁打的筋骨,小时候爬树翻墙练功,摔断了胳膊腿只哼唧两声,连金豆豆都不掉的人,对他冲着姜汤这样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她还要收点行李准备上路诸事,没得那么多心思同他耗,便将姜汤重重放在他面前的小几上,转头出了房间。
白毓和乔鹤渊在屋里面面相觑,过了半晌,她才后知后觉般顿悟,道:“大哥哥,师父她这是生气了。”
“生气?!小爷我还没生气呢!”乔鹤渊虽然嘴硬,可瞧着外头黑沉沉的夜色,这个点她出去能干什么?
“行了行了,大哥哥你也磨叽半天了,男子汉大丈夫,一仰头一闭眼的事,我可是听下头后厨的小哥说了,这是师父守着熬了一个时辰的呢,你再不喝,她可就真生气了。”
乔鹤渊回想起上次裴思云生气足足晾了他一整个白日的事情还心有余悸,思前想后,长痛不如短痛,还是捏着鼻子仰头将那混黄的姜汤一口气灌了进去,辛辣冲鼻还带着些泥腥气的味道,差些把他三魂七魄都给逼了出来。
他伏在桌边极为不雅地干呕了片刻,半壶冷茶灌下去都还没压住嘴里的味道,等到外间门一开,便似邀功又似抱怨地嚷了起来。
“裴思云,你这姜汤是连泥一起熬的吧,一口下去差点儿没恶心死小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