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愿意“发现”我们的时候,我们才会“存在”。
而现在,他终于愿意恩赐我们“存在”,张明生却熟视无睹。
上一次来这里吃饭,还不是这副光景。
可可飞一样地长大,正如张耀年飞一样地衰老。
生命就是如此脆弱,行走到衰老的尽头,保健品和私人医院堆出的健康,会直接溃败在小小的感冒面前。随之而来的,则是心理上的疑神疑鬼和过度焦虑。
张明生终于等到了他祖父的转折点,从现在开始,张耀年的下坡路,应该会走得更快一点。
但张明生并没有着急摊牌。
所有动物都是越濒死越挣扎更剧烈,稍不留神,就能在绝境反杀。
这么多年过去了,比起得意忘形,平心静气地观看事态变化或许更加有利。
张耀年很年轻时就结了婚有了孩子,两个小孩都由他安排结婚,用一生的幸福为家族助益。可最后张明生的爸妈无缘无故失踪又死亡,张明生的姑姑也变成了寡妇。
假如真给他机会扳回一城,说不定我和张明生也成了被抛在一边的弃子。
到那时候,可可就。
“小可呢,怎么没带小可来见我?”张耀年问道。
他一向都称呼这么可可。
“她受了惊吓,有些感冒,怕她又要发烧,”张明生终于肯接话。
“哼,”张耀年啪一声将餐刀捅进了餐盘,他一松手,餐刀正颤颤地立着,“明知她身体不好,还带她去葬礼?宁愿让她看死人,也不愿意让她来见我?”
“倒是阿青你,”张耀年变脸极快,话锋一转,笑容也堆了出来,松垮的皮重重叠叠,随着言语抖动。他说:“你身体不好,不要总是出来走动,我不想人家说我苛刻孙媳。”
张耀年表面对我十分客气,实际上,我却总觉得他很抗拒我出现在他面前。
尤其是我和张明生一起出现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