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隔了几天,沈殷才在集市上看到阮软了。不过那个小姑娘不再像是以往那样甜笑着朝他奔过来,反倒扒在隔了好几米远的巷子口,露出半个脑袋和一双水润的杏眼,悄悄往他这边张望。
自以为将小身子藏在拐角的地方就很隐蔽,可他抬头的那一瞬间就瞧见了。
以前催促着都还不乐意挪动脚步,这还是沈母第一次见儿子主动想要从菜摊上离开,于是多嘴问了一句:“去哪儿?”
身子一顿,沈殷垂下来长长的睫羽遮住眼里期待的光,小声回了句:“就随便走走。”
“走走也好,整天闷着也不是个事儿。记得不要再像之前那次跟人打架了。”沈母仔细叮嘱了一番,纵然不放心,但还是让沈殷走了。
瞧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小少年,阮软做贼心虚地将小脑袋赶紧缩了回来。在原地呆愣了几秒钟,纠结自己是不是被发现了。如果被发现了的话,要不要先走。
只是她还来不及做出抉择,比她高一个头的小少年已经走到了跟前,背着光的身影将她堵在了墙边。
“沈哥哥?”小姑娘仰着头看他,大眼睛迎着阳光眯了起来,非常小声地唤了句,手指不安地搅着自己的袄子下摆:“婶婶有没有罚你不许吃饭呀?”
在四五岁的小女孩眼中,不让吃饭就是很重的惩罚了。她记得王婶家的那个哥哥上学堂不好好听讲,将夫子气得直跳脚。被王婶知道后,就是罚他不许吃晚饭的。
“没有。”对上小姑娘关切的眼神,沈殷牵起了嘴角,摇着头否认了。
娘亲确实没有罚他不许吃饭,只不过让他在门口跪了两个时辰而已,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不许起来。
冰冷的天,地上也是寒气逼人。他在呼啸的冷风中跪了四个时辰,膝盖以及往下的小腿都冻得没了知觉,可他不觉得自己有错。那些人欺负他就算了,但怎么能欺负白团子呢?
她是自己交的第一个朋友,当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欺负,尤其起因还是白团子想帮他。
实在心中不忍,娘亲还是在他跪了四个多时辰后松了口,让他进屋烤烤炭火。不过那个时候他双腿冻得僵硬,感觉肺管子里都冒着寒气,险些撑不住了。不过他没有声张,不哭也不闹,硬是咬着牙自己缓了过来。
脸上闪过若有似无的悲戚,沈殷敛了神色,声音自动放柔和了些:“你是来找我的么?怎么不过去?”
“我担心哥哥的伤,所以来看看。前几天也来了,不过没看到你。”小姑娘从上衣的兜里掏了掏,而后白嫩的小手伸到他面前展开,几块糖果安静地躺在小小的手心。彩色的糖纸在明亮的太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非常漂亮。
见沈殷不接,阮软直接捞起他垂在身侧的手,将几块糖果一并塞到了他手上,笑得腼腆:“我的钱就只够买一点点的糖果,我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都给沈哥哥。”
以卖菜为生,生活上还是很拮据的。像是糖这种奢侈的东西,他只有在过年的那几天才能吃到几块,还是祭祖上坟后剩下的。
知道家里的经济情况,小少年很懂事地从未开口要过任何东西。可毕竟才六七岁的年纪,看到别人有,总还是有些艳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