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特雷维尔元帅的命令,法军内部开始进行了新的部署,在塞瓦斯托波尔城下原本预定的攻势被停下来了,原本蠢蠢欲动的法军大部队又重新归于了沉寂,开始调动的炮兵也被退回到了原本的阵地,继续那种不痛不痒例行公事一般的炮击,他们继续在要塞城下进行围城。
而在围城的法军当中,一部分军队也被临时抽掉了出来,准备继续向南挺进,驰援正在被大批俄**队进击的巴拉克拉瓦港口。
巴拉克拉瓦位于克里米亚半岛的最南端,距离法军在塞瓦斯托波尔城外的营地也并不远,而且两军一直都进行了良好的沟通,所以行军准备很快就做好了,在第二天的造成,被选派去增援英军的部队就开始离开了阵地,向南进发。
随着改变了的计划而被调动的,当然也不仅仅是作战部队而已,在军队的后方,随军的野战医院也开始进行调动,除了少部分人继续留在这里以外,大部分医院的医生和护理人员准备跟随部队向南进发,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和俄**队正面交战的地方将会是流血最多的地方,来自于三个国家的青年人们将会在那里继续厮杀。
在接到了通知之后,医院很快就开始进行转移的准备,不过不同于那些多年打仗的野战部队,野战医院的家当要多得多,行动速度也不可能有军队的效率,因而一直都没有动身。
看到此情此景,野战医院的实际负责人芙兰-德-特雷维尔小姐坐不住了,她让跟随自己过来的女佣人将几个负有管理责任的医生叫到了自己身边来。
“现在军队已经开拔了,我们的医院必须尽快进行转移,他们没有时间静静等待我们。”在这些最小也有接近四十岁的医生们面前,她以和自己的年纪不相称态度问着,“为什么通知已经下来这么久了,我们还是迟迟没有行动?是最近太累了走不动了吗?”
“特雷维尔小姐,我们……我们这些人倒是没什么关系,可是现在有很多人在等着做手术,本来我们的人手就不够,手术拖了很久,如果我们就这么走了,人手会更不足,搞不好有些人的病情会马上恶化,最后要么残疾要么丢命。”一位主治医生面有难色,然后犹犹豫豫地回答,“还有,这里有那么多重伤员必须有人悉心照料,他们也不可能跟随我们转移,如果我们就这么走了,他们就只能自生自灭了。”
“我知道我们留在这里可以拯救很多人的命。但是,俄国人现在逼着我们只能走,现在主战场已经换地方了,最好的医生必须跟随部队到那里去,因为只有在那里才能救到更多的人。”芙兰马上回答,“你们快点清点一下现在病情严重的伤员,判断他们的伤势,能够带走的我们就带走,带不走的……就让他们留在这里吧。”
她后面的话声音突然放低了,因为所有人都明白,如果他们真的走了,那无异于是在死神面前放弃了这些人,他们只能听天由命。一瞬间,医生们的脸色都变得有些苍白起来。
这些医生们既然是志愿来到前线,那自然都是充满了使命感和道德感的人,以医生的道德来看,这实在是让难以接受的决定,他们自然是难以说出口的。
可是他们自然也知道,特雷维尔小姐的决定是正确的,他们无法反驳,有些人心里甚至如释重负,因为别人替他们做出了这种不得不做的决定。
“先生们,这不是一个两个人的问题,而是一千人两千人的问题,有时候我们只能做出这样的取舍。”因为看到现场的情绪有些低落,所以芙兰继续说了下去,“我知道,每一个人的生命都很宝贵,不能拿去做算术题,可是现在我们只能做算术题!如果能为了拯救一百个人的命而放弃一个人的话,我们就要去那么做!”
“好的,小姐,我们会马上去做的。”另一位医生点了点头,“我已经让我的学生收拾东西了,不过有一场手术现在还在做,大概做完就能动身了。”
“好的,请按照我的命令马上动身,被确定要转移的医生,除了已经在做的手术之外,不允许再做新手术。药品和材料器械也必须马上封存,我们不能在这里浪费了。”芙兰继续下达了命令,然后又轻轻叹了口气,抬头看向了医生们,“你们不能有良心上的负担,我也不允许你们有,因为你们已经救了这么多人,也许比一位罗马主教更得上帝的欢心……不要有任何负疚感,你们是在遵循我的意志,上帝就算问责也只会问我。”
“请您千万不要这么说,如果上帝来惩罚您的话,那这世界就没有公道可言了!”一位医生忍不住说,“特雷维尔小姐,我很高兴能和您一起共事,我也很乐意和您共同承担责任。”
而在他之后,其他医生们也纷纷做出了同样的表态,让芙兰心里大为欣慰。
这里和勾心斗角的社交场不同,人人都只有同样的目的,因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尤为简单,大家都是凭借着一股热情和赤诚在这里艰苦地工作着,不为私利不畏艰险,所以反而更加容易升起一种志同道合的感动。
这段时间她老早就习惯了那种艰苦的日子,跟随大部队前往一个陌生而且离家乡几千里之遥的地区,各种物资都颇为匮乏,对于她这样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头的女孩子来说,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实在是有些难以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