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茂生平,约是脚踩个西瓜皮,滑到哪里算哪里,但此刻,应是行到穷极处,再滑不动了。
只是这腹内,却竟无半点痛楚。阿茂想,可惜这个铁般孩子。终是我自己不中用,白费了你这等强劲顽韧的天体。
如此,生出几分愧来。
“她若回来立时便取你性命,金钱不是白给她了么?”
黑寂当下,平地无端出来个男子声音。其音不深不浅,不老不少,不徐不切。
阿茂已无惊吓力气,再看时,亦同阿序一般是一身皂衣,且亦是认得的人。
子严缓缓自残垣断壁后走出来。身上照例有刀剑。阿茂想这是刚送走了一个镇山太岁,又来一个巡海夜叉乎?
这是两口子婆娘遣人灭口在先,男人差人补刀在后乎?
“子严哥儿……不若等她回转……先劫了她的金钱……再复杀我不迟?……”
阿茂想,反正将死,临死前出些钱看你们太岁斗夜叉斗一回。
子严窥见她心思,竟笑了。
这黑痩脸阎罗竟也会笑。
“我不要钱。金银币帛,于我无用。妳喝水吗?”
子严拿出个牛皮袋子。
“有毒乎?……”
阿茂犹豫问。
“我既有刀剑,水又怎会有毒?”
子严笑答。
阿茂呜咽,涕泗齐齐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