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苏晏莫非是认出了自己?
不可能。十二岁的女童与十八岁的少年将军容貌身形皆相去甚远,更何况当时,苏晏还是个瞎子,压根未见过自己相貌。
不过……
苏晏那小子鼻子很灵,莫非是闻出了什么端倪。
怀璧下意识低头嗅了嗅自己,闻到一股墨汁冲鼻的臭味,立刻否定了自己脑中这个天外飞仙的念头。
现下她这样,自己多闻一口都会折寿半年。
苏晏又不真是狗,专拣臭的闻?
何况都六年了,六年的时光,都足够她从一个倔强瑟缩的少女长成一个铁血狠厉的将军,苏晏还记得那一点味道?
太天方夜谭了。
怀璧宁可相信他记得睢阳城中芙蓉阁的枣糕味。
说起那枣糕,也确确是睢阳一绝。怀璧昔日冒着被打的危险,也要偷上一块,此时想来,仍是舌尖洇出口水,不觉砸吧了下嘴。
这强烈的口腹之欲是打娘胎就有的,还是南逃时因为饥饿种下的,怀璧已经记不清了。
南逃之前的事,在她脑海中,慢慢淡成几个仿佛有象征意义的虚影。
阿娘的奶茶,阿爹的马奶酒,哥哥自己动手做的木质傀儡,和那夜的焚天大火……
怀璧扶着苏晏,想将他扶到就近的铺子,再找个跑腿的去叫他家下人瓦当。
然才走出几步,那破锣嗓子的小厮已自街另一头一路飞奔过来,口中连声“呜呜”大喊着“少爷”,声声悲戚,在越下越大的乱舞雪花之中,自带悲情效果,就好像是在……
哭灵。
怀璧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沾上这一对主仆,真是不惹人注目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