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瑞克睡得很沉,沉到超出他自己的想象,外面一度响起的尖叫和爆炸声都没把他吵醒,整个人仿佛坠入最深的海里,外界刺激减弱到最低,他依稀知道自己曾被人在地上拉扯拖动,又被放到新的交通工具上运走,即使这样,他也没能让自己从梦境中挣扎过来。

    梦的力量主宰了他的灵魂,让他又回到了那个曾遗忘的空间里,重新经历离开前的最后一幕。

    幽暗的空间里,横七竖八的躺着一群人,他们衣甲破碎,身上沾着泥污血渍,像打了败仗的溃兵一样狼狈,却又毫无丧家之犬应有的抑郁沉闷。

    “能活着通关真好”,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句洋溢着死里逃生的喜悦的喟叹引起一阵充满庆幸的应和声。

    生机和活力重新回到了他们的身上,他们开始七嘴八舌的的议论起来,好一会才停歇。

    “那么,大家都选定返回自己的世界了吗?”一个声音询问着,有人肯定,有人异议,不过无论如何选择,都挡不住众人急欲摆脱那个至高存在控制的渴望。

    永无止息的冒险,命悬一线的绝望,朝不保夕的恐慌,不断消失的伙伴,这一切使得神经最坚韧的人也难以承受。

    每一个人都像是在钢丝上跳舞,下方是万丈深渊。

    现在回家的路就在眼前,他们对自由的向往已是不可遏制。

    他独自站在人群的边缘,丝毫没有和即将分别的伙伴们打招呼的意思。

    其他人也不以为怪。

    因为这原本便是一支七拼八凑组合起来的杂牌队伍,加入最久的人也不过一起经历了七八场,最少的收官之战前才刚刚进入。

    主神的轮回者们就像小说里南疆苗子养的蛊虫,世界是个残酷的大杀场,优胜劣汰是他们的宿命。不管你心里有多么不忍,付出多少努力去挽留,都无法确保平安,稍不注意就送了一条小命。这就样不断吐故纳新,最后留下来的都是一时之选。

    所以队伍虽是杂牌,成员却全是精英。

    能从无穷的搏杀和谋算中挺过来的没有废物。

    也因为如此,相互间往往没有多深厚的交情,战斗时可以互为倚仗,勉力过关,现在太平下来,没有对分别的留恋,反而变得有些冷场。

    人们陆陆续续雾化消失,空荡荡的大厅里冷清清的,只剩下区区几个人做最后的告别。

    他就是那个最后一战时才加入这支队伍的人,原先感情深厚的队友死光了,跟新队友不怎么熟,彼此间随便用个代号称呼,没有什么可寒喧的,于是也打算离开,到那个自己选定的世界中去,开始全新的生活。

    这时有人叫住了他,是这支临时队伍的队长,一个外表温和不失沉着的年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