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半生都生长于权利斗争之下,从未有挣脱的机会。

    从上位者手中的旗子,转变成如今的执棋之人。可无论二人再怎么做,终究都不能从此处逃开,反倒是越陷越深。

    命运的枷锁叠在二人身上,时时刻刻都要二人屈服。可是二人并没有,反倒是迎刃而上,终于杀出一条生路来。

    裴重熙敛眸掩去了眼中的复杂情绪。他记得师父谢采第一次知晓他心思时,同他说想要鸾凤入你怀中,所行只会更加艰辛,你得小心行事。

    在萧家失势时,师父又同他说居上位者鲜少有情,你若是想护她安然无虞,得先把软肋藏好。否则被人轻易拿捏住,你和她只有死。

    他藏好了软肋,藏好了自己一切情绪。以自己做刀递给成帝,不顾一切地往上爬。即便受人唾骂也在所不惜,反正他本就孤家寡人。又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阿妩。”裴重熙温声唤了她一句。

    “恩?”桓儇搁下筷箸疑惑地看向身旁的裴重熙,“你放心我没有事。只是时近母亲祭日,难免感慨颇多。”

    闻言裴重熙深吸口气,“看样子你在牢中所获颇多。桓璘向你妥协了么?”

    虽然知晓在这样的地方谈论朝政不好,但是桓儇也没太多顾忌。点了点头。

    “桓璘一直在同我逞口舌之利。可是他斗不过我,只能妥协。”在裴重熙面前桓儇没那么多忌讳,挽唇轻哂,“我拿了霍莞筝要挟他。本来以为他不会如此,没想到他居然这般重情。难怪皇祖父常与我说君王之路,注定要无情无爱。这人一旦为情所缚,便容易满盘皆输。”

    听得桓儇这话,裴重熙忍不住摇头。桓璘是重情,可是再怎么也抵不过你重情义。他的阿妩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于重情。若是当年不重情,他的阿妩应当已经登基多年。

    这声叹气落在了桓儇耳中,她抬眸望向裴重熙,“好端端你叹气做什么?是不是觉得事情进展太顺利,疑心有诈?”

    “没有。以你的手段,寻常人如何是你的对手。”裴重熙舒眉一笑,从袖中取了帕子递给桓儇,“瞧你满嘴油的。这要是让人瞧见了,岂不是要去御史台那边告你一状?”

    看了裴重熙一眼,桓儇持着帕子拭去嘴角油渍。煞有其事地询问道:“快帮我看看还有么?”

    “没有了。”话止裴重熙扬起唇梢,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

    遂拉起她的手,在丢下几文钱后大步离去。留下那对准备收摊回去的老夫妇连连摇头,感慨道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有趣。这么晚还出来吃东西不说,出手也这么阔绰。

    “行了,老头子你在念叨什么呢?”老妪将钱放入钱袋中,望了眼老翁,“还不快点,你还想不想回去睡觉了。”

    老翁闻言呵呵一笑,忙道:“就来。你这老婆子莫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