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楼里,阮长卿还装着昏迷不醒,被金妈妈扶回来了小厢房。金妈妈将她安顿好在床上,小声对阿十念叨着:“我说让她好生修养,怎的偏生京兆府尹来了人查案。查什么案,我看那刘家小姐没安好心。”

    “这下好,案子也不用他们京兆府里查了。多亏了太子殿下来的及时。”

    阿十劝着了两句,金妈妈方起身出去了。临出门前,还温声嘱咐着,“你好好照看着,若姑娘哪儿不舒服,便来找我。我让他们请林大夫。”金妈妈约莫自己也没发觉,这请大夫可也是要花银子的。

    等得金妈妈脚步声渐渐远了,阮长卿才微微支起身子。

    阿十见得她醒了,忙来扶着,“金妈妈方才还忧心。姑娘醒了就好了。”

    阮长卿对阿十道了声“无事”。方又想起来,前世凌墨便是如此。

    刚入东宫之时,太子奶妈陈嬷嬷尝尝为难于她,她仗着凌墨恩宠也没给陈嬷嬷好脸色看。有回两人交锋,不巧被凌墨撞见。凌墨罚了陈嬷嬷俸银,又罚了她抄经。一人各打五十大板,也不见偏私于她。

    不过,太子殿下此行来,只是为了找刘千若宣旨么?他为何不直接去京兆尹府上。

    前世,她并未在风月楼里见过凌墨,这和上辈子已经不同了。

    思绪还未回来,阿十又将六子扛着那屏风出去典当铺的事情,和她交代了。

    阮长卿目光落在空空荡荡的门口,原立在那儿的花鸟屏风,果真已经不在了。她这才想起,安远侯府于她,也早就遥远莫及。即便重生回来,也只是一个染着光晕又飘飘摇摇的影子,不复存在。

    她喉咙里有些热辣,方才在外头那么一折腾,身上又发了寒。

    阿十直帮她探了探额头,“姑娘又发热了,还是躺下吧。我去与姑娘煎药食了,一会儿好用上。”

    阮长卿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梦里她回到了年幼还在侯府的时候。

    阿爹夜里尝尝读书,都会带着她一起。阿爹读史读文章,她在一旁诵着诗经佛经。

    阿爹的字好看,若安远侯府没倒,阿爹那些墨宝在京城里十金难求。她却怎么也学不像。大约是多了女儿家娟秀,而学不会大男儿那般的苍劲。可阿爹说也好,人如字,字如人,我的长卿心思秀美,字也如此。

    阿娘那时候怀着小弟,夜里嘴馋,教丫鬟们做了好吃的,总带着人来送夜食。甜嘴儿、麻薯糍粑、炒花生。阿爹嘴里说着吃夜食不好,却深怕阿娘饿着了,一样样往她嘴边送。

    这一觉,她睡得久久不愿意醒来,心头蒙着层砂纸似的,绞得她疼,眼泪也一颗颗地落。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阿十在床边守着,桌上摆着热乎的汤药。见她醒了,忙扶着她起来用食、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