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蒲和小明子知晓郑淣是已经趁乱出宫了,但是他们当她必然会远走高飞,离皇帝越远越好,可没想到郑淣却反其道而行之,虽说是出了宫,可跟着的却是尉妃的车驾,随着的是皇帝的御銮。
这件事情比她想象中的更顺利。
昨日,她知晓皇帝果然将杨子砚带出宫之后,便佯装成恹恹寡欢的模样,等到日落时分,她便告诉清蒲自己睡下了,嘱咐不许众人打扰,又将床帐里头弄出一个有人躺卧的假象,自己则乘人不备抽身去了春禧宫,同早等在那里的紫珠回合,两人跟着尉妃的车驾顺顺当当的出了宫。
想来她入宫的时候还是乍暖还寒,初抽柳条的天气,现在已是罗裙轻扬,衣衫单薄。
这三个多月的时间,她终于从那牢笼一般的宫闱中走了出来,虽说现在她还不得不随侍在尉妃身畔,可心中早已是雀跃不已。
她算了行程,那个人会在明日得知自己失踪的消息。只是到了那个时候,他远离宫闱,又诸事缠身,哪里还有什么闲暇精力来分心处理这些许小事?
想到这里,她心口不知为何隐隐有了一丝不可言说的疼痛,明日,那个人得知了她失踪的消息,怕是会雷霆震怒罢?
那个人行辕在外,沿途列仗,从驾臣寮,事繁人多,又有北方诸多小国朝拜,虚礼繁琐,方物入献,这些时日想必会忙得分不了身。子砚那边,看守之人眼杂手乱,监管自然也不能同铁通一般的深宫天牢相提并论,偶尔一个疏于防范也是常理之中,况且陈肃也早有安排。陈肃是皇兄手下的得力之人,谋划也必然是万无一失的。
只要他猜不到自己去了何处,只要他猜不到自己还潜在尉妃身边,这场局,自己便赌赢了一大半了。
只是,从此……她就同那个人永生再不相见了罢。
或许这便是他们的命,一刻交汇,便会远离。
她淡淡地垂下眼眸,掩住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那一日他在她耳畔说过的那些痴狂的话,终究会同这田野的风一般,消散在时光岁月之中,她会忘记的,而过不了多久,他终究也会忘记的,这些话便只当是春梦一场,大醉初醒罢了。
往后他便安安稳稳地做他的九五之尊,后宫三千,左拥右抱,畅意人生,她则隐姓埋名,粗茶淡饭,荆钗布衣,同子岘一道浪迹天涯,白首终老。
车驾缓缓,她坐在车上默然不语,前头有人过来一一通报道:“诸位娘娘,皇上的御驾停了,诸位娘娘也可以下车来歇息片刻。”
大梁围猎的排场历来都是极大的,这一回因为是新帝第一回主持祭祖典礼,故而几乎将半个后宫都搬了去。昨日万乘之尊的御驾在最前头,铁骑精卫鱼贯而出,仪仗如云,跟着便是太后的鸾车,等到妃嫔命妇们的车驾出宫的时候,前头皇帝的御驾早已走了好几个时辰了。
郑淣闻言下车,抬头望去,只见车列红绡华幔,羽扇宝幡,如游龙一般,前后俱是望不见头的,又听得前头有人远远地传话来:“皇上前头召了人,怕是要议事,费的功夫不少,娘娘们可用些膳再上车。”众人难得出来一回,自然心情舒畅,此时各自依言用膳,自是不提。
同妃嫔们的欢喜相比,皇帝今日的心情却低沉得要命。
刘全知道,皇帝心情郁结,一来是为着这多日见不到郑淣的缘故,二来是因为前几日同郑淣之间的口角叫他们之间越发成了一个死结,这局似是看着便走到了头,故而叫皇帝越发地心烦意乱,寝食不安。
昨日皇帝出宫之前,本想去瞧一眼郑淣,可人都走到如意馆了,脚却愣是没有迈进去,那脸色差得来,叫刘全看了心里面直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