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秀沉默了许久,“我不敢。”
唐恬心中一酸,张臂抱住他的腰,同他贴得更紧一些。
“毕竟是你的父亲。”裴秀拾杯饮尽,“当年生死存亡不容犹豫,如今——我下不了手。”他放下酒杯,将她扯到自己身前,张臂抱住,下巴支在她肩上,脸颊贴住她鬓发,“我可能有些老了,越来越手软,越来越优柔寡断……”
唐恬叹一口气,“哥哥不是老了,哥哥是太在乎。人有在乎,才会忧惧。”
“是,”裴秀抱住她,吐息滚烫,尽是酒意,“我在乎你,比你知道的,还要在乎。”
这人真的醉了。唐恬坐在他膝上,感觉肩上越来越沉,倚靠处渐渐不稳,只得伸一只手掌住椅背,跳下来。裴秀一失支撑,立时往侧边栽倒。
唐恬连忙伸手扶住,他脸庞滚烫,吐息亦是滚烫。身体摇晃中睁开双目,依恋地望着她。
唐恬见不得他这样子,张开五指,掩在双目之上,“睡你的吧。”
裴秀“嗯”一声,等她移开手,又睁开。
唐恬无语,抬起手臂撑着他站起来,移到榻上安置。裴秀连日奔波,早已疲倦不堪,一挨枕榻便觉倦意上涌,却半点不敢睡去,抬手虚抓两下,“唐恬。”
唐恬抓住他的手,用力握了握,“我在,睡吧。”
裴秀点头,却半点不放松,静静地望着她。唐恬倾身在榻边坐下,手掌掩在他目上,强压着不叫睁眼。
裴秀被她制住,终于抵不过疲倦和汹涌的酒意,头颅向侧一沉,昏昏睡去。
唐恬呆呆坐了一会儿。稍稍振作,掀开衣摆除去缚腿,果然见大腿处多处破损,便去取伤药外敷。药粉一触伤处,裴秀感觉疼痛,昏沉中不住瑟缩。
唐恬加快动作,快速裹伤。
裴秀疲倦和酒意都已到了极处,如此疼痛也醒不过来,痛意稍过,又慢慢陷入沉睡。
唐恬早已身心俱疲,除去外衫鞋袜,掀被上榻,挨着裴秀躺下。初初睡意上涌,感觉身畔人挨过来,唐恬也不眼睁眼,手臂一张挽住他的肩膀,将他拢入怀中,低头吻一下,隐有一点水意,应是眼角——
果然,喝醉了就哭。
唐恬打心底里叹一口气,既不睁眼,也不说话,只将他抱紧一些,脸颊贴在自己心口。手掌轻轻搭在他脊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