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院子,侍卫与奴婢落后些许跟着,走在前头的父女二人沉默了一段路。
云浅凉性子沉稳能忍,不急着开这个口,而云起南挂念着与瑾王府结亲一事,她的存在如同路上的绊脚石,知情者均是担心她会在其中搅局,把婚事给搅黄了。
云起南负手走在前头,如长辈训诫家中小辈般的语气,说道:“你既已成婚,该当遵三从四德,莫要于其他男子有不该的牵扯,让别人以为是云相府教女无方,坏了家中名声,连累青烟婚事不顺。”
“我刚回京,何来与男子牵扯一说?”云浅凉不解的问道。
“瑾王日后是你妹夫了,你与他之间不管以前有过什么纠葛,日后均不可再有所往来。”云起南直言,以命令的口吻叮嘱人,活像主宰者。
闻言,云浅凉眉目里乖巧的笑意淡了些许,她缓步跟在云起南后头,目光里涌现出太多的情绪,似乎要将她淹没,吞噬掉才甘心,而这些情绪来源于云相府里这些所谓的亲人。只听云浅凉幽幽开口,语气里满是自嘲,“这番话本该在多年前对另一个说出,那时我拼尽力想要抓住那点属于我的缘分,您却眼睁睁地看着青烟夺走,以缄默成他们,将我丢弃在荒芜之地,自生自灭,我那日自尽您心里恐怕有不止有担心,还有解脱吧。”
云起南不愿解释便以沉默应对,精明的眸子里浮现出当时有过的挣扎,须臾功夫恢复平静。
陆瑶死了,云相府与陆家的关系淡了一半,在外人眼里云相府的牵扯开始淡化,他无法否认,云浅凉顶着陆瑶之女的身份,对他而言像根刺一样的存在,外人提及陆家时,这根刺必定会让他痛上一阵,几次他对这个女儿起过杀心,趁着年纪不大,杀了她彻底断掉与陆家的关系。
只是陆瑶已死,紧接着云浅凉再死于非命,定会惹来怀疑,尤其当时婚约还未接触,要是引起了皇上注意,对他前程不利。
拒婚自尽的事闹出来,云起南的确是松了口气,人却没死,他只好把人当死棋来用。
“我死了,云相府和陆家再无瓜葛,哪怕被人翻出旧账,您亦可挺直腰板反驳,且我死了,瑾王与青烟定亲则会造出个更好的由头,嫡姐过世,瑾王心中有愧,迎娶庶妹弥补,云青烟只要以想成嫡姐夙愿为由,同意嫁给瑾王,必将成为京城一段佳话,于两家百利而无一害。”
云起南不反驳,停住脚步,看向云浅凉,脸色不耐的逼问,“怎么,今日要来找我算账?”
“无论是您还是秦氏,在对我下手的时候,都该干脆利落的杀死我的。”触及那不加以隐藏的情绪,云浅凉情绪平静如水,风吹来却未能在心湖里荡起涟漪,“我若不死,倒霉的将会是你们,而今你们想再杀我,已经没机会了。”
“你就不怕我把你真实身份告诉皇上?”云起南一直不曾害怕顾相府的人,是他掌握了云浅凉的真实身份,尽管没了证明,只要消息告诉皇上,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您养育我十余载,皇上会相信您没在其中收取任何好处吗?我身份一旦曝光,云相府必定脱不了关系,而那时有多少人会救我,又有多少人会救云相府,大家心知肚明,我且看您自作孽,是何结果收场。”言明情况,云浅凉眉眼里是自信闪烁,而无一丝惧怕之意。
云浅凉心知跗骨解不了,能活多久已是未知数,死亡随时将至,她还有何惧怕之事。
既然不知何时到头,那趁早把事情解决清楚,死后若能与本尊想见,算是有个交代了,没平白无故占了人家的身体。
云起南捂着这个秘密十余年,的确是心里没把握能将云相府摘干净,他为官几十载,天徽帝的心思和性子还是摸得清七八分,断然不会拿他奋斗几十载的成果去硬拼,云浅凉是拿捏住了他的短板,猜准了这件事他要处于不知情者才更安。
“你非我女儿,生死自然不在意。”云起南实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