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8月18日晚,暴雨机械地冲刷着北方这座小城市,杜莹下班后跟家里报了备,一个人开车去往城边的公园,目的地是公园里山顶那颗有300多年历史的神树,车刚熄火,手机就响了。
电话那头是一个操着一口广谱男人的声音:“小可爱,你没事吧,我真的很自责,我对不起你,我真没想到这次外汇波动这么大,是我操之过急了,没事,有我在呢,我的技术你应该有信心的,我一定带你起飞,我坚信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喂,小可爱你说话……。”
“好。”杜莹无力的笑笑,挂断电话,拿出雨伞,金属的伞尖已经磨损严重,就像现在的她一样,曾经精致但被生活磨砺的伤痕累累。
借着手机的闪光灯很快就到达了山顶的神树下边,风雨中飘飞的红绳此刻变得有一丝狰狞,关掉闪光灯,拿出衣兜里揣好的一小瓶白酒,一口饮下大半,浓烈的酒精味直接冲向鼻腔,激出眼泪。
空中一道闷雷吓得杜莹手一抖,那把黑伞掉落在地,被风吹到树根处卡住,大雨瞬间把她浇透。
此刻杜莹真的感觉丧到了极点,短短半年时光,她经历了丧父、被家暴离婚、被骗负债,真是精彩纷呈,刚刚打电话的这个男人,他们认识不过一个月,就因为他肯倾听她,长得好看一点,她就稀里糊涂的跟他一起做什么外汇,自己本来的30万全搭进去不说,还欠下了70多万的银行借款,想想还有几天就必须要还的银行债务,所有的委屈一股脑的向她袭来,最近热播电视剧《三十而已》,她自己也才30岁,怎么就有种穷尽一生的感觉。
都说人跌入低谷,跌到极致就该反弹了,可反弹在哪里,难道她跌的还不够低么,果然鸡汤害死人,她绝对是还没喝到汤呢就先被鸡骨头卡死了那一群的。
回想自己的一生,独生子女,听父母话好好念书,就连工作和结婚都是可着父母的心意,在婚姻里忍耐,在亲人面前舍弃自我成全大家,到头来一想,自己的一生那么寡淡,没有一丝丝的跌宕起伏,除了工作能力还算说的过去、平时懂事听话外,真的没有什么其他值得夸赞的标签了。
今天借着雨天跑出来喝酒,算是她这一生做的最“豪迈”的一件事了,这个月她有无数次轻生的念头,可百度一下,死了家人还得跟着背债,还是算了。
回家好好跟老妈坦白,先借点钱还贷款,然后再想办法赚钱吧,生活真的可以轻易刷新你对惨这个字的认知,如果你自大的觉得你认识到位了,好么,它会再给你反复刷几个来回。
想到这,胸中顿生一股憋闷,由于很少喝酒,此时杜莹已经有些上头,想到今天已经如此“豪迈”,索性也赶把时髦,吼上几句,抒发抒发情绪,确定四下无人后冲天大吼:“老天你个王八蛋!我艹…”
还没等喊出那句固定句式以泄愤,只见天空一道红色闪电裂天而下,直接打在了神树上,黑伞被劈的腾空而起,带着丝状的电光捎带着黑伞好巧不巧砸在已经吓呆了的杜莹头上。
只一瞬间杜莹就感到浑身麻痛,满眼红光,然后就感觉自己飘了起来,疼痛感消失,她从第三视角看见自己还在树边儿站着,被击中的瞬间就那么定格在那里,那把伞还稳稳的钉在自己额头上,这是什么情况,莫非是被劈的灵魂出窍不成?
还没等她打开脑洞,瞬间感觉一股强大的压力,胸口闷的隐隐作痛,伴着这股压力身体不断上升,城市在脚下不断缩小直至不见,然后就是乌黑的云层,云里翻滚的闪电扭曲着各种形状定格在那,这种感觉就像反向的跳楼机,难受但是无能为力。
每个人面对未知都会产生恐惧,须臾,杜莹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电影中最常见的镜头,美丽的蓝色星球,这已经完全超过了一个正常人精神承受的范围,杜莹完全懵了,这难道是喝了假酒产生了幻觉?但直觉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下一刻,这台跳楼机突然加速,她进入了一种半晕不晕,又很清醒的状态,周围没有声音,但是能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流淌,各种不知名的星星、星云,飞速而过,然后她被带到一个漆黑的地方,它就像一面巨大的镜子,能映射周遭所有,又似乎是一个深渊,深不见底。
杜莹发现即使没有地面,也可以向前移动,鬼使神差的她贴近这面巨大的镜子伸出手去触摸,只见无数个不同姿态的自己从四面八方走来和自己手指相对,无数信息在脑中飞快划过,让她头痛欲裂。
与其说看见,不如说她感受了无数个自己人生的路径,每一个选择,导致的人生终结,一幕幕的在脑海和身体里刷过,那些曾经经历过的悲欢离合生离死别,随着每个不同的路径反复重播,最后终点和起点链接在一起,成为一个闭环。
日月星辰,宇宙洪荒,所有时间和空间在杜莹眼前展现,这一刻她好像知道了所有,却又无法表达,又好像什么也不知道,就像快速播放的影片播完后是一段无限延长的黑幕,没有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