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将一切缓缓道来，似是涩然演练过多遍般终于顺畅：“我是衍息剑门下杂役弟子，正是与您同门。三十年前谁人不知‘剑出重霄’江由意，衍息剑山下几乎被人踩平，哪怕是杂役弟子的身份也是我拼命抢得。与您的一面之缘也托这个身份结下——您撞见我艰难修行，便赐我这枚丹药，我苦苦珍惜不敢将它轻易浪费，永不敢忘这份恩情。”
江由意苦涩道：“倒不如忘了好。”
那声音涩然停顿一瞬，继续道：“我敬仰您，爱戴您，将您奉若神明，激动地等到了见证您飞升的那一天，却被那魔修！那姜错小人一举毁掉！”
江由意低声喃喃道：“并非他错...是我，我并非神明，我永远也成不了神明。”
那声音猛然拔高音量，恨声道：“不！姜错——！都是姜错那魔头欺骗于您！您本应是千百年来飞升第一人，得万人景仰、众仙退避，竟全毁于他手！我满腔不甘，怒火与妒火皆熊熊燃烧我身我心，道心破碎，心魔丛生，人不人鬼不鬼，便干脆投身魔道，妄图找到那魔修一决高下，纵是死了，我也甘愿！”
“你既如此爱戴我，又是衍息剑门下弟子，那便应知我叛出师门、飞升失败种种皆有内情，与姜...错无关。”江由意已完全平静下来，吐出这许久不曾说出的名字，熟悉却陌生。
那声音激动反驳道：“内情，绝无可能！您不必再包庇这小人！”
江由意并不回话，没有笑意的眼里显得忧郁，似有烟雾笼罩。
那声音渐渐冷静下来，道：“我自知自身资质极差，大限将至，便在肉身消亡前将魂魄藏匿于您赐下的丹药中，并躲藏于此处，设下计谋诱惑往来修士，吸取他们的魂魄和灵力，勉强维持魂魄不散，只等有朝一日，与您的缘分再度联结。”
江由意暗叹一声，道：“做这些值得吗？”
那声音动容道：“值得！我等您等了三十年，如今终于见到您，便也无憾，就请您亲手杀了我！”
十二夜便伸手拔剑。
江由意拦下，望向手中洗髓丹，发出最后的疑问，平静道：“你先前却是真心实意想杀我们二人，是什么使你改变这些年的愿望决心杀我，又或者说，”江由意看向身边天材地宝，这些什物被层层刻意掩盖也不减光彩，绝非易得之物，“是谁在身后指使你、帮助你，你与他达成什么交易？”
那声音道：“我如何杀得了您，我只是...我不该说，您就当我神智混乱、当我不甘平平退场多加表现吧。”
“还请您多加小心——”
洗髓丹化为粉末，在江由意脚边彻底消逝。
江由意苦笑道：“这就打发了我？勾起旧事又丢我一手麻烦。况且，我这算...破了与小夜的赌约？”
忍耐地听着数年前往事，见敌人终于消失，十二夜抓住江由意的手，从头问起：“初见后你化作少年模样只是因为你灵力不足，没法再维持真身？”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