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级酒店的服务,不会真的只给你提供一杯白开水,即使是免费的,也要完美地呈现出自己的特色,想尽一办法,让白开水里加上一片柠檬,薄薄的那种,水灵灵地闪着新鲜的光泽,外加一只白色的盘子,里面斜着放一支咖啡色的糖棒,糖棒中间裹着一片桦木的棍子,正当你惊讶,如此代价提供着这份免费的服务时,粗糖颗粒融入杯中,露出来的桦木片上,印着酒店的标识,还有一句广告词,即显示出无微不至的关怀,也精明地做了一次广告,让你在白消费时问心无愧。
这就是星级酒店与咖啡馆的区别。
而服务生的微笑,也是只露出8颗牙的那种,既不是大笑,也不是浅笑,是需要经过多年的职业训练后,发自内心的职业自豪的欢笑。
服务生把杯子轻轻放在你的右手边,提示语也如轻风拂过,不会像普通饭店门口,围着一群穿着斗篷的少女少妇,像等待老爷回家的姨太太那样,挣着抢着架着你进店。
田护士在服务生无微不至的关照中,回忆起她与朱老合力写作的记忆碎片。
能坐起来的时候,他自己会写,后来坐不起来了,就由他口述。
她回忆着,一些无关紧要的片断,童年的种种趣事。
我把问题导向我需要的具体的话题上:
“你印象最深的是哪些事,比如他口述到哪段时,比较放得开?”
给出了明确的方向,田护士的语言组织开始有逻辑性的突破:
“起先他开始回忆的内容,是参加一次著名的起义,去攻打一座县城,当时的武器就是梭标,大刀,他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也跟着去了。
朱老说,当时的号召他记得有一条很清楚,就是攻下县城,每人发二两盐。”
对于缺盐少油的家庭,这一条具有巨大的吸引力。但此时,可能他们还不知道危险正在靠近。但与能生存下来相比,哪一天不是危险的呢?
从二两盐起步,他参加了革命。革命的理由就是这么简单。
隔着将近一个世纪,我佩服起当时的组织者,目标制定对准民生,解决实际问题,比如攻下县城要做什么,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可能他听不懂,但是说能解决一个家庭的二两盐,这就是非常有针对性,它远远比今天的教课书中的理论,来得更加生动和具体。
这应是朱老早年的人生道路。
我鼓励田护士,多回忆这些细节,非常有意思。
我奇怪地问:
“为什么我只拿到了第五章,前面四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