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苏州披盖着雾气,细雨打湿了青石板,偶尔有几声鸟啼传来,衬得这座城格外安静。顾易中撑着伞,边走边看四周的古树苍天。
他想:这样的祥和景色在苏州消失多久了?白云蒙尘,赤血染地,好在一切已经过去,雨水正在清洗姑苏身上的脏污。
脏污,被所有人避之不及的存在。顾易中低下头加快脚步,现在他正要去找一个人,一个“脏污”的人。
审讯室里满目狼藉,周知非捂着胸口气喘吁吁,他知道顾易中头脑聪明,可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会来这里找自己。周知非始料未及,又在打斗中被缴了械,只好靠在墙边,一边说话一边试图摸索散落的刑具反击。
“顾易中,你……”
话还没说完,枪上膛的金属音就打断了他。周知非皱着眉咽了咽口水,看了一眼枪,再抬眸看了一眼握着枪的顾易中,缓慢抬起双手,微微颤抖着伏下身子:“你赢了。”
这几年来顾易中把周知非摸得透彻,最清楚他是什么人,所以顾易中绝不给他开口狡辩的机会。
周知非后悔,后悔怎么没早点把他杀了,永绝后患。从前他被顾易中用枪指着还波澜不惊,可今时不同往日,他垮了台、失了权,老鹰折了翅膀和利爪,小鸡崽子如今成了一只凶猛的金鹫,随时能将他撕成碎片。
“你以为躲在这里就没有人会再来查,是吗?”顾易中枪口指了指他面前的约束床。“躺上去。”
周知非有洁癖,这是整个特工站都知道的事。
他总是穿得十分精致,全身上下一丝不苟,怀表和胸针都擦得发亮。偶尔他的袖口蹭到点文件上的油墨,都会立刻换件全新的衬衫;自己的发小被抽得皮开肉绽,他在旁边站着,只关心大衣上有没有沾到血;若是手底下有人敢不干不净碍他的眼,必定要拖出去,吃一顿毒打。
顾易中想:阳奉阴违、趋炎附势,心里肮脏的人,身上又能无暇到哪里去呢?
周知非被完完全全紧缚着,浑身脏兮兮的,满脸躲藏后的狼狈样。他哪忍受过这样的折磨,仍旧咬着牙下意识挣扎。
他不想呆在这张床上,且不说这上头躺过多少囚犯、积了多少泥菌,光是看着顾易中的眼神,他的心就跳得慌。
按理说,他只需要抓捕逃犯,然后把他带回去接受处罚就可以了,所以顾易中其实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真情吗?当然不是。
是报复吗?也许吧。
周知非本人有一个特殊癖好,他总是会对“犯人”施以性虐极刑,有时明明已经得到想要的情报,刑罚仍不会停止。
顾易中陷入疯狂的猜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