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缓慢流淌的泥沙,凝固在这一刻了。
天近黎明,夜色更黑暗,苍穹倒扣在人们头顶,战场上沸腾如浆。虎敕关和鞑靼军营都在大雨中燃烧着。元熹帝所带的明军和来救援的北方军已经奋战了一夜,早已是强弓之未。而鞑靼军的两只大军,一支攻进虎敕关又追杀皇帝的军队,另一支由脱利王子率领的追杀小梁王的军队,也劳累了一夜。脱利王子被李崇光打跑后,也缓过了劲,急忙带着部下来追杀元熹帝了。现在两国军队比拼得是体力和韧力。
凤景仪的援军也赶到了战场,找到了崩溃的明军。这支生力军使鞑靼军的攻势立刻缓了。但是鞑靼军人多势众,明军和北方军合起来还是势单力孤,最终还是呈现了败相。
——兵败如山倒,寒冷彻骨的冬雨下,三部分的明军溃败了。人们混乱地撤退着,兵马损失惨重,将士们伤痕累累的脸上流淌着愤怒和不甘的泪水,不停得撤退着。鞑靼军则拼力追击着想一举消灭北方军。
大地震荡,暴雨如瀑,乌云像恶龙般的翻绞着,人们在战场上挣扎沉沦。
忽然,脱利王子的大军后发生了一阵骚乱。队伍后面像沸沸腾腾的油锅炸开了!一只大肆砍杀的军队冲进了鞑靼军。鞑靼军像两片被劈开的麦浪似的依次倒下了。脱利王子大怒着命令将军们还击,却遭受了更顽强得进攻。对方凶猛得射出了上万支硬羽箭,还放了一阵阵火枪,鞑靼兵卒们纷纷落马倒下,后军大乱。像铁桶般死死钳制住明军的包围圈也松开了一线。
脱利等人做梦也没想到虎敕关还埋伏着另一只万人军队,他们震惊得分辨着来者。这支军队足有一、两万人,兵卒们穿着很复杂,有的是蒙古人打扮,有的是明军盔甲,有的干脆是平民农民们的装扮,但都相貌凶恶,下手狠辣,举着各种兵器冲进了交战两军中。既打杀了鞑靼兵,又驱逐了明军,打得两军都后退逃蹿。他们呼啸着冲进战场,像一群下山的豹子,前驱狼后赶虎得打断了整个战争。
脱利王子气急败坏地大吼道:“你们是哪儿的军队?快滚!不然蒙古大爷一块宰了你们!”
崔悯放马冲出了大军,叫道:“是绿松城的王老城主吗?”
来军冲到了两军阵前,领头的魁梧汉子们后面跑出了一匹马,马上端坐着一位穿着盔甲的娇俏少女。她惊喜地挥手叫着:“崔大哥。我们绿松城不负重托,总算是及时赶到了!”
是北疆绿松城的王城主父女!他们应了崔悯之邀,集合了绿洲的全部乡勇和所有能拉拢来的沙匪近两万人马,在关键时刻赶到了虎敕关。
两万人大呼小叫得跑向了战场中间,嘴里还七嘴八舌地嚷着:“我们绿松城是中立的!可不是跟官军们一伙,你们看清楚了。”“可是我们欠着姓崔的人情。上次他在梁王剿匪时帮我们逃走了,我们得报恩啊。反正城主萧五爷也不在,我们就自做主张得帮他一次吧。”“我很讨厌明军和北方军,小梁王总想吞并我们。不过,比起梁王,我更讨厌鞑靼人。他们抢东西时比北方军狠多了。”“那就上阵厮杀吧,让他们看看谁最厉害。”
雨丝遮掩了视线,焦土升腾着大火,像水火交融的人间地狱。绿松城乡勇和沙匪们的到来,使交战双方都迷惑不解极了。战场上陷入了短暂的死寂。忽然明军中响起了一声激跃的喊声:“是北疆绿松城乡勇!他们是大明地盘上的人,是来帮我们的。”
这声喊叫振奋了明军和北方军。像在无底深渊旁发现了一条生路。人们齐声欢呼,有的人甚至流下了激动的泪水。在这片疯狂又绝望的战场,这些人像阳光般的驱散了死亡带来了活下去的希望。明军开始整顿军马,骑兵们更换马匹,弓箭手拾弓搭箭,步兵们重新集合,准备再度迎战。
小梁王身负重伤得骑在马上,看着眼前的乱相。他镇定心神,坦荡得对崔悯说:“崔兄,我把军权交给你,你来指挥所有兵马。”
“好,我来指挥!”崔悯深深地看他一眼。此时千言万语都不必说了。他纵马向前高声喝道:“我知道北方军和绿松城曾是仇敌,但是现在,大敌当前,我们不能自相残杀。要先把鞑靼人驱逐出虎敕关和北疆,再来谈彼此的小恩怨吧。现在,我就是本军的总统领,所有人都听我的!共同反击,把鞑靼人的军营连根拨起,赶出北疆。这场战争我们没有输,也不会把一寸土地送给敌人,放过一个杀掳我大明军民的鞑靼人!进军!”
战场局势再一次翻盘。绿松城的生力军一进入战场,就马上改变了整个格局。他们和北方军重整兵力反击敌人,脱利王子也率领着鞑靼军顽强地抵抗。但是两方面的气势大不相同了。鞑靼军的时运已过,气势已泄。北方军充满了哀兵必胜的悲壮气氛,再有绿松城乡勇协助。不多时就将敌人打得节节后退了。鞑靼军的四名万夫长已死亡两人,脱利王子也身负重伤。他与小梁王拼命搏杀过,又被“李崇光”几下重击,早就筋疲力尽了。天蒙蒙亮时,他在乱军中带头冲锋,被居高观战的凤景仪指挥着三员副将围击,如果不是突然冒出来的南院大王李崇光抢回了他,就命丧当场了。到此时,鞑靼国九王子终于明白了他的军队气数已尽,北方军和绿松城气势盈天,他们是打不赢这场战役了。只好含恨下令退兵。
北方军与绿松城的乡勇们又一同追击出了数十里,才回转原地。
乌云渐渐散去,大雨初歇,清晨阳光明亮,虎敕关大战至此结束。战场上到处是两军遗留下的尸山血海,焦土狼烟,如恐怖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