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牢房铁门“咣当”一声响了。
明前霍然惊醒了。她有些迷惑地起了身,理好衣裳,茫然地看着牢房外面。黑黝黝的铁门外面来了一群人,高举灯笼,人影恍恍的,灯火下闪动着盔甲和刀剑的亮光。像一群剽悍的军卒。她从牢里看不清军卒们的盔甲服饰,只看到上百人扬起的刀剑寒光。明前大吃一惊,是谁半夜带着精兵们来到锦衣卫诏狱?是兵变吗?还是要提审她?
门外响起了悉悉索索的交谈声,很嘈杂混乱。牢房门上的铁锁打开了,有个人大步流星地走进来。明前更不知所措了。这间牢房和犯人,是如今大明朝最奇特的大案子中心,隔壁牢房都是各派系的人马监视她的,来巡视的锦衣卫和三法司官员也不准轻易走进牢房。这个人却带着人马横冲直撞地闯进来了。他左手拿着一只烛台,右手提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把烛台重重得放在桌上,照亮了昏昏恍恍的牢房。
人群发出了劝阻的嘁喳声,那人猛然大喝一声:“都滚出去!”
人群噤若寒蝉,像退潮的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了空荡荡的牢房和两个人。
明前的心狂跳着,认出了来人,是太子小梁王朱原显。
他来了。好些日子不见了,他明显得憔悴多了。原本英俊倜傥堪称绝代美男子的面容形貌也变得困苦枯瘠,像变成了另一个人。面孔煞白,眼窝深陷,本来五官凌厉的脸庞更深刻了,乌黑的眼珠像不见底的深潭水。整个人都阴沉极了。穿着一袭墨黑色锦袍,玄冠玉带,在黑暗的牢房像隐藏在群山中的孤峰,身躯面容都藏在黑暗中,使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他的身体还挺得笔直,像山峰般的峭拔,表情坚毅,眼睛里带着一股疯狂、热切和极端的情绪。死死得瞪着明前。他急切得冲进牢房,死死地瞪视着她。
明前也从浑浑噩噩中醒来,无比惊讶了。他怎么来了,还带着一群精悍兵卒冲进了锦衣卫诏狱。
牢房很狭长阴暗,烛光只能照耀在中央,大部分地方藏在阴暗里。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烛火的烟火味。朱原显痴痴地看着这间简隔的牢房,昏暗的灯火和惊魂未定的少女。黑眼睛严厉地看着她,声音尖锐地喝道:“为什么?!”
明前有些惊讶。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咬牙切齿地喝问着,俊美的面容在扭曲,是一种愤怒不甘的狰狞表情。朱原显又迫近了,一把抓住她的肩膀。面容上变幻着各种震惊、愤怒、担忧、恐惧和悔恨神情。喝道:“走吧!我们走。”
“走?”明前真的大吃一惊了。
“对,跟我走!离开诏狱,我找个地方重新安置你,也给你找个新身份。这不是你该呆的地方。”朱原显瞪着她大声说。表情很痛苦,声音尖利而不容质疑,举动也又粗鲁又疯狂:“我根本就不相信萧五的证词!那都是些骗人的把戏。你怎么可能不是范瑛?雨前怎么会是范瑛?我绝不会同意这个结果的。我来带你走。”
“这是劫狱……”明前讶然地止住脚步。
“什么劫狱?”朱原显一把将她提起来,强迫着她往外走。冷笑着道:“这个大明天下都是我的,这个诏狱也自然是我的!我想放了谁就放了谁。劫狱就劫狱吧!我已经调开崔悯占领了诏狱。还带来了北方军的精兵,谁敢阻拦我就砍了他的头!”
“等等,殿下,这是不行的……”明前猛然间清醒了,她牢牢抓住了牢房里的木柱,不肯走。
“不行什么?你昨天不是同崔悯说过了吗?”小梁王朱原显面色苦怪地道。
他的表情有些痛苦忧郁,还有些欣慰。他张开手臂一把抱着了她痛苦又欣喜地说:“我都听说了。你没有接受崔悯的钱,也没有打算跟他走,所以我才下定决心要夜袭诏狱带你走的!我以前以为你想跟崔悯走,才故意说自己不是范瑛的。但是经过了昨天的事,我知道我想错了。你跟崔悯没关系。这件案子一定是哪儿出差错了!你怎么可能不是范瑛。一定是萧五恨我们父子登上了皇位,还恨着你使计谋离间了他和大汗,使他们大败。也恨崔悯抓住了他,才故意陷害你说你不是范瑛的!明前,你上当了!你中了萧五的离间计了。我不打算再等下去,任由这件事发展到无法控制的地步。我现在就要自己改变整件事。我调开崔悯,带着北方军精兵占领了诏狱,要带你走。我要跟你一起回北疆成亲,等到事情圆满结束了再回京城。如果他们不同意我们就不回来了!我才不在乎反对的人。我就是要带你走!”
明前听完话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