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使擦净双手,呈上一份绢帛供状。

    广陵王伸手接过,一时间,火焰在她眼眸之中,流转过奇异的光彩。

    她轻轻地执起尸体僵硬的手掌,缓缓的对着那根早已僵硬的指头呵着气,朱红印泥打上,牢牢印在供状末尾。

    蜂使错眼扫过供词中,那几个姓名。

    朝中反对天子登基之人,尽皆在于此。

    次日早朝,惊雷涌动。

    大雨并没有停,朝堂上浮动着令人不快的低沉湿气,少帝坐在大殿最高处,听昨夜遇刺之种种条陈,冕旒之下珠玉晃动,叫人看不清楚情绪。

    金杯白刃,白玉墀上淋淋漓漓,浸满了腥热的鲜血。

    这一日杀了多少人,恐怕没有人去回忆了,他们更多记得的,是那初出茅庐的亲王冷峻的罗织手段。

    这一日,他们亦达成了一种共识——广陵王是天子座下鹰犬。

    一日之间,帝国的门阀、权臣、貂珰,开始各怀心思,无人知道天子这一步走得是否明智,但至少,在短暂的时间内,蠢蠢欲动的那些手消停了。

    刘辩得以获得一丝喘息。

    淅沥的雨声里,广陵王散开发髻,躺在锦被中,单薄的衣料散发着若有若无的体温。初秋的寒意尚未降临,她还可以肆意上几天,再过几日真正入秋,便不能这般随性了。

    脖颈后微痒,什么人的发尾轻轻扫过她,带着某种古怪的意味,将她的耳垂变得潮红。

    “真好,”刘辩光滑的发尾拂过她的唇边,龙脑香如轻雾一般笼罩下来,“我们还像小时候一样,广陵王,天亮之后,也不要走好不好。”

    他尾音低沉,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初登帝位的少年天子,已经开始摸索着如何树立威仪。

    无故夜宿宫闱,放在刚刚才喋血宫廷的广陵王身上,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广陵王轻轻叹息,在他肘弯中侧过身:“流寇绿林我敢杀,乱臣贼子我敢杀,却无论如何不敢杀御史啊!”

    刘辩轻笑:“我的广陵王,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御史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