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初夏了,弘历带着皇太后和一众妃嫔来圆明园避暑消夏。永琏自然也应景儿来了,却始终有点郁郁寡欢,只反反复复只说一句话:听皇阿玛的吩咐。弘历听了,瞪他一眼,却也并没认真与他计较。
眼见着美国公使娴妃和日本公使富察皇后来了,永琏不免振作一下精神,做出神目清朗的样子。
娴妃卷发,长一张美丽的大嘴,一笑起来就占了半边脸,细细瞧过去,皮肤上有一层浅粉的绒毛,眼睫毛是金黄色的,在太阳底下一眨,就像是蝴蝶的须子。
富察皇后倒是个美人,袖珍型的,哪儿哪儿都小,但是长得很精致,眉眼就象画上去似的,脸上象石灰一样白。后宫妃嫔都惊诧富察皇后的脸,怎么竟象死人似的不见点子血色儿?
富察皇后倒着小碎步跑到弘历面前问安,弘历瞧她今天穿的那身旗服让人眼前一亮,湖蓝色的绸子,绣着白鹤,做工精巧,真的的非常漂亮。
娴妃:“皇上万安!皇太后万福金安!”但是弘历对娴妃还是原来那不冷不热的态度,接下来愉贵妃、忻贵妃等等都排着队鱼贯而过,弘历和皇太后无非就是那两句话。
见过太后和皇上的,就到一边领赏,一律的每人一只明黄捧盒,里面是一对盛开的牡丹花。嫔妃们十分喜爱这个礼物,晋妃立即就把花戴到了头上,怡嫔更是奇怪,她竟然一片片地吃起牡丹花瓣来,如奕见了,忍不住吃吃地笑。
娴妃对于鲜花食品有一种超前的意识,她特别爱吃花,尤其是这样鲜嫩欲滴的牡丹,若不是想拿回去给公使看看,她真的想一气吃光了呢。
这时趁着嫔妃们要上游船前的纷乱时候,还是忍不住拿出来吃了几口,不想却被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在一旁看见了,还捂了帕子吃吃地笑。
娴妃一下子就喜欢上了那女孩,她想起来,那女孩正是刚才站在中国皇帝旁边的翻译。她把黄捧盒盖好,微笑着向女孩招手。女孩象只小鸟似的飞了过来。
游湖的时候开始了,当时湖面中央是一只巨型龙舟。一侧画舫为副船。后面跟着四只小船,一只饮烟袅袅,显然是御膳房的船,另一只闪亮着一只铜制茶饮,显然是御茶坊的船。第三只船上坐着宫庭乐伎。另外一只小船上是宫女仆妇及太监。画舫副船为使馆嫔妃及各宫福晋、格格、女官们。
龙舟上,弘历已端坐在宝座上,靠着倚枕,双臂亦垫着软枕。前面小桌上绿玉斗里盛满清茶。娴妃与皇后分左右侍立,李莲英站在船尾。小船上的下人们都在神贯注看着高总管的手势。
华丽的画舫上,嫔妃们都在怡然地观赏着岸边的春色,还不时小声地称叹着。宫眷们也穿上了颜色鲜明的衣服穿梭其间。
富察皇后并不甘落在娴妃之后,她拉着如奕的手,和她坐在一处,显出一副亲热的样子。在画舫的另一侧,绵奕正招呼着嫔妃们上船。
这时,正中的龙船已经驶向前方。李莲英突然用尖利的嗓子大叫着:“魏贵人听旨!”绵奕一惊,急忙掀开丝帘。“皇上口喻:宣魏贵人即刻上主行龙舟!”
一道简单的懿旨令副船上的众宫眷一片惊叹:“这真是天大的恩典啊!……”绵奕亦怔了一下,随即沉着地上了来接她的小船,小船将她接往龙舟。众宫眷在轻声议论着。
在龙舟里,弘历慢慢品着茶,悠悠地问道:“绵奕,素日里我游湖,宫庭乐队总奏个曲儿,听着心里也敞亮些。……这西洋人喜欢听个什么曲子啊?”
绵奕道:“回弘历,西洋人喜欢的乐曲也是多种多样的,譬如交响乐啊,管弦乐啊,可是在这种游船上,却多半是拉着手风琴,或者弹着吉它且歌且舞,随意得很。不过依奴婢之见,既然她们是来觐见的,不如按照我们大清国的规矩奏乐,一来可扬我大清国威,二来她们也觉着新鲜!”
弘历微笑道:“正合我意!……皇上,你瞧呢?”永琏连头也不抬,只象素日那般答道:“一切由皇爸爸作主。”弘历不满地瞥了他一眼,叫道:“李莲英!奏宫廷细乐!”李莲英应了一声,忙不迭地跑到船尾,向着后面的小船打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