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羡并不是一开始就奔着深夜独闯鬼村去的。他先走的扶梯电梯省电,停止运营,去二楼,找孟彧。
他感到时间就像每天走的楼梯,就这么过去了,与楚茗从认识到客死在他乡,都好像是昨日发生历历在目。以至于下楼时失去了丈量步幅的本能能力,一脚踏空,还好摔得还不算太严重。
西装一旦穿上,是个人都会绅士起来,别提再配把限量的长柄伞虽然来此地参加变形记后,它的作用等同于登山杖。孟彧把这一身沉重的行头卸下后,嘴边糊了一圈自带的漱口泡沫,活像刚上岸的螃蟹。听到门铃响,边吐泡边说:“谁啊?”
“我。”
“你?你找哪位?”
何意羡顿了一顿:“我喝了生水,坏肚子了。”
“那你找他去啊?”
“我找谁。”
“找你的睡觉搭子嘛!”
“我很不舒服……有点难受。”何意羡两只手捂着胃的位置,狗啃泥的姿势多少栽得还是有点痛的,靠着房门他一溜滑坐在了地上。
“啊?头疼胳膊疼,还是屁股疼蛋疼?”
何意羡只是说:“你有吃的吗?”
门开了一点点,粗长的防盗链还挂着——杯面是被一条设计感上佳的抛物线,投出来的。
孟彧扔完它讲的话,已经重新隔在门后了:“反正就你一个人,随便吃点就行。哎,人活在世上能保证一辈子不挨饿就是最大的福气了,哪来那么高的要求?我看你别嫌弃也去泡一碗得了。”
何意羡抽疼,冰疙瘩似得嘶嘶直冒冷气,什么也讲不出来。
“何意羡?你真肚子疼啊?”孟彧听他真的不吱一声了,才拢了拢黑金的睡袍皱着眉说,“肚子疼呢,属于民事纠纷,民事花样太多只能看表达形式。何意羡,你得发毒誓,你这是跟我在好好讲话,以后也都要是。”
可是,孟彧透过猫眼的时候,没有看到他的人。否则那西方人里可以称得上柔丽的骨相,以及春愁如纸的雪白面孔,恐怕定能把他的心有所扰动。
看不见时,也就只能凭借记忆与想象。何意羡对于孟彧来说,乃是在我最无能为力的年纪,遇见最想照顾一生的你,那是他的滑铁卢,是他内心的伤痛文学,更是他做啥啥不成,老大不小的男人了还要被自己从小到大最鄙夷的父权将一军、压一头的标签。
以及最关键,那种美绝对一大部分来自于你知道再拥有不了他——孟彧这样从一而终的文艺观,与现在送上门来的“好事”,全然相悖了,呵,忽然就都没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