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凛放下手中的面塑,眼神疏忽阴冷下来。
那股寒意让来人心下打了一个颤儿,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那几个混混,的确是南夏太师派来的。只是奇怪,照理说南夏那边总该想到凭这么几个街头无赖,是做不成事的,完全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哼,”韩凛唇角勾起一个上扬的弧度,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愈加显得狠厉,“他们可不傻,用些那样的人,无非就是想试探朕到底是不是个愣头青?会不会多疑?能不能看穿?或者有没有安排好暗卫……”
“所以主子才故意跟秦公子说并未派人跟着,让我们按兵不动?”来人一时口快,一不留神竟将心里话问了出来。
一记冷冽的眼神扫过,伴着更加没有温度的语气:“做好你的差事,其他的不用多管。”
“是!是!”来人连忙顺从地回答,而后快步退了出去。刺骨的寒意从他的骨头缝子里钻出来,比秋夜的露水都要冷。
韩凛只身在有些颠簸的车里,思绪随着道路不断延伸。他微闭起双眼,回想着今日从见到巫马开始的点点滴滴。
今天的太师恭敬得甚至可以说是谦卑,一路上也未有什么言语,不是在客气陪笑,就是在感叹赞美,全然不似上次宴席间的主动出击。这一回他的确尽可能地隐藏掉了自己,只为观察周围的一切,那么,他会观察到什么呢?
一丝笑意又出现在韩凛的唇边——
是的,他会看到一个年轻气盛的帝王,不分场合的对自己身边那位戍卫总领示好;还能看到这个皇帝一片赤诚,不仅将国家商号对外来使节开放,更有一番争荣夸耀之心。
之后呢?
之后,这个皇帝,竟然玩心大起,全然不顾后果地在灯会上闲逛,甚至遇到歹人拦路都生不出什么戒心。
“对,就是这样,这些就是南夏太师该看到的。”始终挂在唇边的那抹笑逐渐在韩凛脸上放大,就着窗外若有若无的月光,更显得难以捉摸。
他将手搭在座位上,摸到了刚刚放下的面塑。韩凛的眼神逐渐温柔下来,用指腹不断摩挲那面塑的眉眼,内心升腾起一种夹杂着愧疚的喜悦。他索性闭上眼睛,用全身心去感受着那由指尖传来的触感,脑海里掠过的都是今晚和秦川相处的画面……
另一辆马车中,秦川催促着车夫一路赶回了府里。
正堂里留了灯,但秦淮已经歇下。原本以为,明日萧先生就要正式入府为师,父亲会有些话交代,自己这才紧赶慢赶地回来,却不成想这一次父亲反而十分放心。
这让秦川有了一种被信任的感觉,觉得自己离心中的那个目标、那个人又更近了一些。
回到卧房,秦川打水洗漱,换下一身行头。
这一日,他是真得累了。倒不是因为接待,而是他在韩凛身边每分每秒,都要看着这位同窗好友对各方人物应对自如。不仅举止得体从容,言辞也游刃有余。